上辈子弥留之际,身边的人她都安置好了,唯独剩下额娘钮祜禄夫人——额娘是钮祜禄一族的宗妇, 就算是得皇上照拂,皇上难道还能把手伸到大臣家里去不成?
可她太清楚钮祜禄一族是什么境地。
自她阿玛去世后, 兄长根基尚浅, 二叔一家把持着族中上下大小事务, 她太了解二叔二婶的性子,根本不会给额娘好果子吃的。
二房被他们长房压制几十年,如今翻身做主人, 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还回来……
初瑾定睛一看,只见三年多的时间未见,额娘早已是双鬓斑白,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经白了小半。
说起来,她的额娘也是可怜之人,年幼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女,寻常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初瑾深吸两口气, 匆匆走上前去。
等着走的近了,她心里这才好受点, 虽说额娘面上看起来老了不少,可面上的欢喜之色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
初瑾还未来得及说话, 跟在钮祜禄夫人身侧的安芳姑姑一看到她便心生防备, 含笑给她请安之后道:“……奴婢恭喜章佳常在,贺喜章佳常在了。”
这安芳姑姑……初瑾隔三岔五还能瞧见,可额娘错过这一次, 她就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还能看到。
寒暄两句后,她笑看着钮祜禄夫人,道:“这位应该就是贵妃娘娘的额娘了吧?我瞧着贵妃娘娘与您长得有几分相似,您这是进宫探望贵妃娘娘?”
钮
祜禄夫人出身世家,身份尊贵,并不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自己故去的女儿,微微颔首算是应过她的话。
钮祜禄夫人的确是有这个资本,她的夫君当初乃是辅政大臣之一,有个当皇后的大女儿,如今小女儿也是当朝贵妃,自然不必将区区一个来路不明的常在放在眼里。
冷静下来的初瑾一点都不意外,自家额娘好像一贯性子如此。
安芳姑姑见她这副蹬鼻子上脸的样子,不动声色道:“还请常在见谅,我们家贵妃娘娘请夫人过去说话了。”
这话中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便是温僖贵妃也是难得见钮祜禄夫人一面,自然是恋母心切。
初瑾是怅然若失,只能点头道:“如此让我不耽搁夫人了。”
钮祜禄夫人点点头,转身就走,“多谢常在。”
从始至终,她也就说过这几个字。
初瑾心里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可难过又有什么用?她站在原地看着钮祜禄夫人渐行渐远,只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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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前去储秀宫,钮祜禄夫人一见到盛装打扮的温僖贵妃,尚未说话,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我儿,额娘想你想的好苦啊!”
“来,让额娘看看,让额娘好好看看!”
温僖贵妃今日是盛装打扮,只是她年纪尚小,模样中本就带着几分稚气,看起来有些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但远远看去依旧是明艳大方,富贵逼人。
她这衣裳是故意穿给钮祜禄夫人看的,只有见她过得好,额娘才会放心:“额娘哭什么?这大喜的日子该高兴才是,见到您哭,我也跟着伤心起来。”
钮祜禄夫人慌忙去擦眼泪,扯出几分笑来:“好,好,我不哭,这是大喜的日子,我不该哭的!”
说着,她更是颤声道:“得叫你二叔一家好好看看,就是你阿玛和你姐姐不在了,咱们家也不是没人。”
这世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想起去世的女儿,她这心就像刀子剜rou似的。
温僖贵妃冷声道:“对,以后您不必惧怕他们什么,咱们长房不是没人在,若他们敢欺负您,我只管闹到太皇太后和皇上跟前。”
“几个哥哥性子软弱,您若遇到什么事儿,去找二嫂就是了,她当初是姐姐身边的大宫女,见识阅历都有,性子也泼辣,能压得住人。”
钮祜禄夫人听闻这话是连连点头,藏在心里的浊气总算是一吐而进,对着女儿是嘘寒问暖。
温僖贵妃是钮祜禄夫人将近四十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平素看她看的极娇贵,如今更是道:“……说起来你姐姐去世三年多了,我从来不指望你们出人头地,当初你姐姐要进宫的时候我就不答应,可那个时候太皇太后已经发话,我们也没有说话的余地,如今我只巴望着你好好的就行。”
说着,钮祜禄夫人更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上次你与佟佳皇贵妃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啊,太莽撞了,如今她虽只被封为皇贵妃,但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她是皇贵妃,你是贵妃,她是大,你是小,平日里你对他说话恭恭敬敬客气些,这佟佳皇贵妃看着是个温顺的性子,实则却是小肚鸡肠……待会儿我也去给她请安,在她跟前替你美言几句好了……”
温僖贵妃大多数时候听得多说的少,她知道,若是没有自己的孤注一掷,只怕这佟佳皇贵妃就是佟佳皇后了。
这话,她也没打算对着自家额娘说,只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