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瞥了一眼,却终是没有出言驳斥。
凌祉甫一落座,还未开口,便听外面敲门声起。
驿站官差扬声说道:“公子,您那位亲亲表妹,又来信了!”
萧云谏给ru母使了个眼色,她立马迎了门去,取回了信件。
又是分了一丁点的散碎银子给官差,也亏他隔三差五就乐意来萧家送信。
萧云谏接过信件。
那上面用米糊封的胶痕瞧着依旧规整新鲜,并没有被拆开又重新封上过。
信封的题字亦是萧云谏熟悉的模样——
是陆扶英亲手所书的信件。
他撕开信封,将薄如蝉翼般的信纸抽了出来,轻声念道:
“亲亲表哥,见字如晤。虽久未联系,可妹心甚思。”
“近日多事,只字片语而不能言,望与汝相见。”
“都城郊外十里坡上有八角亭,三日后此处相会。”
“妹,英字。”
萧云谏皱了皱眉头。
凌祉高挑的身子蜷缩在低矮的藤椅上面,腿折在一处,不知该往何处去伸。
一时窘迫间,便听那亲亲表妹的话语。
倒是忘却了自己的腿还不知该摆到哪处去。
他的心又是如同被一双手紧紧攥住,任圆任扁地被无形捏了个遍。
酸涩烧得整个胸腔难受。
他以为两年沉淀,他应当对此般事能多几分淡然。
可他却忘却了,从前三百年都没有淡忘的事情。
如今怎又会不一致刻骨铭心地烙成了他的枷锁?
只多了几句,他便听见了那个英字。
好似从前自己从未在意过陆扶英与萧云谏之间的弯弯绕绕。
如今想来,那会天后还言说要将扶英公主许配给萧云谏。
凌祉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叹道:“是陆扶英?”
萧云谏瞥他一眼,却没先回了他的问句。
只是将信纸一团,递给ru母说道:“烧了吧,麻烦看着它燃烧殆尽,便是一丝灰尘粉末都不要留下,就如往常那般。”
ru母从善如流地接过信纸,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信就算是在萧府上,亦是只过二人的手。
不敢再叫旁人触碰。
就连方才念出,亦是声音细若蚊蝇般。
除却凌祉,这梦中的常人便是听不见的。
萧云谏一晃神,他这般久了,都忘却凌祉的五感也同他一般异于常人了。
他点点头,面色却有几分犹豫。
“你可要赴约?”凌祉低声问道。
如今没了什么劳什子的静音诀、隔音罩的,倒也有些不方便极了。
凌祉目不转睛地看向萧云谏。
他已是许久未曾这般坐下,萧云谏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萧云谏几分神不守舍,并没有在意身侧之人是谁,亦或又说了些什么。
他总觉得那信件有哪处不对,可奈何翻过身去问ru母之时。
已是成了一抔尘土。
他叹了口气,仰面躺倒在自己的最爱的摇椅之上。
椅子晃了两下,他方才偏头直视着凌祉的目光,道:“此刻,我才说一句许久未见,可是有些晚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目,萧云谏抬手用手背遮了遮。
他生得极白,便是凌祉这般玉雕般的人都及不上。
光晕透过他的手掌,却是透光了一般。
什么都遮挡不住。
萧云谏有几分泄气。
凌祉环顾四周,却见木口放着一柄深色的油纸伞。
他快步走到伞前,取了伞,又在萧云谏的面前撑开。
他道:“虽是作用不大,可倒也能少几分这直晒的阳光。”
萧云谏抬眸扫了他一眼,却是自行起了身。
他拖拽着自己那张扔在晃悠着的躺椅,到了葡萄藤下的Yin凉处。
又一头歪了上去。
倒是把凌祉窘迫地晾在原地,好不尴尬。
萧云谏并无恶语相向,竟是解释道:“不吃旁人恩惠,才能独善其身。”
他朝着仆从努努嘴,示意其给凌祉也搬来了藤椅,搁在葡萄架下的Yin凉中。
他不在乎,便也不在意同凌祉多说一句、多解释一番。
顾铮刚写完萧云谏给他布置的几本抄写,得了ru母应允之后便出了房间。
他如同一丸弹弓一般,一头栽进萧云谏的怀中。
撒了半晌的娇,他方才瞧见一旁还有个凌祉在。
顾铮先是犹豫了一瞬,继而又细声细气地道:“我记得你。你是那时候,在母……母亲的宫中,总是缠着舅舅的人。”
萧云谏叹了口气,谁都知晓顾铮什么都记得,只是他自己从来不说罢了。
凌祉弯下腰去,蹲在顾铮的面前,将自己完好无暇的那半张脸展露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