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祉脸上笑意牵扯了伤口,他却一丝疼痛都不知。
他没有挤进车厢,和顾铮二人在一起。
反而坐在了萧云谏身侧,陪他纵着马。
萧云谏瞥他一眼,道:“那我便进去休憩了。”
凌祉眼眸一垂:“你便不怕我将这马车,再次赶回都城去?”
萧云谏拍了拍唇颊,眼中也带了些许困意:“你会吗?”
“我不会。”凌祉深深地看着他的双眸,情真意切地道。
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皆不会。
他再也不会背叛萧云谏,再也不会对萧云谏半分不好了。
纵使萧云谏言说,只让他随到下个城镇。
他也会有旁的法子,赖在萧云谏的身侧。
萧云谏终是没有回到车厢里睡,只是环着手臂倚着车厢。
他睡得并不深,只是阖着双眸闭目养神。
凌祉余光瞥见他的睡颜——
他的面庞洁白如美玉,眉眼工整得就像是一副水墨画。
浓淡适中、岁月静好。
眼角下猩红色的泪痣恰如其分地点缀了他一张容和的脸。
为其平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可那只有八分像是自己回忆中的阿谏。
他的目光勾勒着萧云谏的一张脸,将他的轮廓模样完完整整地刻在了心底。
“你在看什么?”萧云谏仍是闭着眼睛,却直直地戳中了凌祉。
凌祉虔诚地道:“看你。”
倒是直白。
萧云谏心中暗道一句。
“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罢了。”他呵了一声,微微换了下姿势,“若是想看美人,你倒不如寻个镜子,瞧瞧自己。”
凌祉仍是执拗地道:“这不一样。”
萧云谏眯着眼睛,指尖在自己脸颊轻磕了两下。
缓而,又道:“是不大一样。毕竟这张脸,你也是记了数百年的。”
凌祉一滞,久不能言语。
萧云谏总能寻到那最合宜的语句,恰巧将他深埋心底,最不愿直面的事情挑出来,又扔在地上,赤/裸裸地展示给他看。
他长长叹息,却是仍噙着笑意:“是。但是如今我搁在心底的人,是从前救我一命的恩人,是无上仙门的师侄,是现下坐在面前的风神。”
萧云谏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心顿了一瞬,身上却有些发寒。
好似……这还是重逢之后,凌祉第一次这般直白地言说自己心底的欲/望。
说得是——
全部的他。
凌祉就这般情真意切地说道,目光却是偏颇了一隅。
他不敢逼萧云谏,更怕逼萧云谏。
他唯恐会将萧云谏推得更远。
战战兢兢的藏着掖着。
如今虽是说了出口,可却又多了几分胆怯。
不敢听萧云谏的答复,不敢看萧云谏那双澄澈的眼眸。
也许说出来的便又是剜心的话语。
看见的亦是满目的厌恶。
他不再言语,萧云谏更是不会回复。
天边蒙蒙擦亮,一轮红日自远山跃出。
薄薄的雾气将这树林与山峰化作一体,美轮美奂地搁在眼前。
凌祉停下了马车,萧云谏也下车伸展了躯体。
ru母将顾铮唤醒,给他喂了一点水和干粮。
“真美。”萧云谏眺向远方,“日后,可能也见不到姜国这般的美景了。”
ru母给顾铮沾了沾唇角,笑道:“怎会,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况且陛下拥有了所有实权,姜国亦会收复所有失地。”
萧云谏微微一笑,没有反驳。
只有他与凌祉方才知晓,此话说的是,姜国只梦中存一世罢了。
修整过后,便有继续前行。
终是赶在晌午之前,抵达了一座名唤鱼乐的小镇。
顾傲霜所予的金锭子,如今派上了用场。
他们不敢整块的用,已是凿了几块分成散碎的,当做自己的餐费旅钱。
可即便如此,仍是叫鱼乐镇上的人们震惊良久。
客栈的小二端着菜,颤颤巍巍地接了餐费与打赏,忙不迭地道:“客、客官,不必这么多的!”
萧云谏一笑,只道:“麻烦了,再帮我们寻三间客房。”
小二这才应声去做,又跑去和掌柜嘀嘀咕咕地耳语了许久。
凌祉面色凝重,将他们的包裹抱在了怀中,轻声道:“如今财已外露,恐生祸端。”
ru母听罢,也是惶恐。
独萧云谏一人道:“我瞧着,应当不是坏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桌上又多添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小二挠挠头:“客官,那钱还是给得多了些,我们掌柜便做主,给您又做了两道菜。还有,您也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