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翌日清晨,萧云谏揉着发胀的眼窝醒来。
他不过倚着窗棱睡了两个时辰。
余下的,便是一阖眼梦中凌祉的身影。
他将发丝篦得一丝不苟,露出洁白的一张面庞来。
眼中虽是仍有不甘,却比昨夜多了几分光亮。
他理了理衣袂,缓缓下楼来。
此时正是满芳楼最冷情的时候,只鸨母坐在空无一人的厅中打着瞌睡。
见他下来,立马迎上来道:“萧小公子,昨日可休憩得好?”
“嗯。”萧云谏又落了两块灵石在鸨母掌心,“只有些饿了,帮我寻些吃食过来吧。”
鸨母眉开目笑地接了灵石,道:“我们满芳楼可没有好吃食,不过对面云和楼,却是近日多了道菜品。”
“是何菜品?”
“奴听闻,便是将那幼豕[1]腰眼上的rou活生生地剜下来,大火烹调。只是奴没甚银两,还未曾尝过。”
鸨母一副垂涎欲滴的做派。
萧云谏却是惊异非常。
这不正合了昨夜减翠的话语?
腰侧剜rou,烹调入味。
他只觉一阵反胃。
但仍需得强撑着身子去对面的云和楼瞧上一瞧。
快步踏入云和楼,他便扬声对店小二道:“将云和楼的rou眼上一份!”
店小二忙着对他哈腰赔礼:“这位客官,当真不好意思。小店的rou眼一日并不多,近日最后一例,便是那桌客人要了——”
萧云谏沿着小二手指方向看过去。
便见正是凌祉与青鳞。
凌祉脸上挂着许许多多自己从前才能得见的笑意。
正捡了一块rou眼搁在青鳞的白玉碟中。
萧云谏未曾多想,便跃了过去,挥手打翻了青鳞的白玉碟。
哐当——
碟子落地四分五裂。
青鳞被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凌祉的灵气瞬间便朝着自己逼近而来。
他没有防备,直直被打在了胸口。
踉跄几步,噗出一口血来。
他抹抹唇角的血渍,惨然道:“不能吃。”
听闻是熟悉的声调,凌祉抬头便见了萧云谏咳血的模样。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却被青鳞拉住了袖口。
青鳞一双眼眸中含泪,仿若下一刻便会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缩着肩膀,恐惧地看着萧云谏。
凌祉脱口而出:“萧云谏,你在作甚!”
萧云谏拂袖,缓缓蹭净了自己唇边的血迹,冷哼一声道:“哦,倒也是我多此一举了。你们妖族,不就是食人血、吃人rou的吗?”
他心中如同一团烈焰灼烧。
可身上却是冷得彻骨。
他不住地告诉自己——
不是在昨夜便思索好了吗?
他从前待凌祉不过玩玩罢了。
现下,这该是他不要这个玩物的。
他眯起眼睛,又道:“坪洲府的蛇妖,专杀负心人,取其腰侧皮rou。你……不妨猜猜,这不知所踪的皮rou,到了哪里?”
青鳞顿时作呕。
凌祉却是呵道:“别再说了!”
刀刀句句割在他的心尖上。
萧云谏冷笑一声,灵气挑起那块rou眼,硬生生地扔在了青鳞面前。
他环着手臂。
似乎凌祉不让他说,他便再也不张口了。
小二哐当一声将手中托盘落了一地,他看着那rou眼,呆道:“您说……这是人rou?”
萧云谏指尖燃起一团火焰,霎时间便将rou眼烧了个净。
rou眼冒出浓郁的灰烟,而并非畜类的黑烟。
却更佐证了萧云谏的话语。
小二跌到在地,忙不迭地解释:“我和我店家都不知此事啊!那rou眼是城南rou铺送来的,只说新鲜好货。我、我只知这些啊……”
“与他无关。”凌祉道,“去查城南rou铺。”
萧云谏瞥了一眼青鳞。
却见青鳞虽是与他目光相接的时候,顿了一下。
仍是颤抖了一下,绕上了凌祉的手臂。
——“我、我同你们一道去。”
可到了城南rou铺,却早已是人去楼空。
青鳞哀怜道:“若不是我,你们二人早便到了此处,应当也不会让线索生生断掉。”
萧云谏从鼻腔嗤出一声。
扭头去瞧是否还有旁的线索留下。
干干净净,竟是半分也无。
“先回客栈,从长计议。”
凌祉既已开口,他还有何好说的。
即便无数次告知自己不过玩玩而已。
萧云谏却仍觉得自己心上栓了一块巨石,坠得生疼酸涩。
他不愿意见凌祉和青鳞在一处的姿态。
却又更是不甘心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