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风点点头。
迟惊鹿笑笑:“那我给你家主子也送一些去。”
其实她是看到掌风,才想起今天季子星没回来。听掌风说,他家主子进宫去了,最近公务繁忙,经常就在宫里睡了,第二天才踏着落日回来,季子星最近经常上火,还请了大夫调养。
迟惊鹿皱眉:“人又不是机器,哪儿能那么用?”
掌风有些无奈:“别人做不来的事,就常找他,主子办成了一件,往后接二连三,越来越多了……”
迟惊鹿又让丫鬟拿了些月饼来:“你家主子今晚还回来吗?”
掌风如实回答:“小的不知,其实是不一定,天色已经这么晚,估计不会回来了。”
迟惊鹿点点头:“不回来,也得给他送些过去。”
阖家团圆的日子,季子星一个人孤零零的加班,总不能让他明天回来,还要连月饼都吃不上吧。
迟惊鹿跑到墙角,对掌风说:“我要翻过去,咱们墙那边见!”
说完,迈开小短腿就攀上了高墙,咣当一声翻滚了过去。
掌风:“……”
他身手那么利落,硬是没反应过来,惭愧惭愧。
初秋的夜色有些微凉,连马厩里的马儿都安静地一声不吭,默默垂着尾巴休憩。
迟惊鹿裹紧了小褂,看见偌大的季宅里只亮着几盏小灯,侍卫来回走动,冰冷的石板反射着清冷的光辉,如同深不见底的湖面。
看着这样冷清的大院子,她深深觉得以后谁当了这宅子的女主人,真是任重而道远。
迟惊鹿想起了爹院子里那几个丫头口中的松枝。
那松枝也是个傻的,喜欢谁不好,偏喜欢季子星。日后他是要成首辅的人,手段那般狠辣,嫁给了他才是真的伴君如伴虎,危险的很。
迟惊鹿念叨,还好季子星是她弟弟,再怎么也欺负不到她头上,实在欺负她,她大不了还能跑路。
小侍卫发现了她,惊讶道:“八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他看看大门,没开过呀……
迟惊鹿眼珠一转,笑得促狭:“怎么来的不重要,关键是……我给你们带好东西来了呀!”
季子星回到季宅时,已经是深夜,再过几炷香的时间,恐怕就要天明。
沉重的袍角垂落在长靴边,一张俊脸上,神色之间可见疲惫。
这几日刑部和大理寺忙成一团,作为大理寺卿的得力干将,季子星自然也得出面应酬做事,以掩盖公家官粮养了不少废物当父母官的事实。
他自然知道今日是什么节日,可实在分身乏术,自然是以朝廷的要事为紧。等他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夜市都已经歇了。
不过,即便早些回来又怎样呢?他轻轻扯动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也不会有人记得他,还想陪他过节不是吗。
所以在宫里处理事务,和回到宅子里,对他而言并无差别,甚至忙起来的感觉会更好些,那样他还觉得自己有些用处,不至于没人记挂。
他踏着缓慢的步子进门,季宅还是像以前一样寂静、幽深。
踏过小池走廊,依旧是更加昏暗的灯。他早就习惯了晚上独自回屋,这段路闭着眼睛他都能走完。
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前头有若隐若现的亮光。
他心下一沉,惯有的警觉使他放缓了步子,几乎悄无声息,他扯开领口的扣子,手里胡乱摸了一根地上的木棍。
走到长廊尽头,惯有的寂静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满院子的灯,形状多姿多彩,有小鸟、走兽、鱼虫,每一个都鲜艳明亮,挂在房檐上,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院子里的大树上,也放了小些的花灯,映出每个枝丫的形状,昏黑的树荫成了碧绿,带着昏黄的温暖,在季宅上空伸展蔓延。
往常冷言冷语的侍卫们此时正分食月饼。
一双黑眸中慢慢沉淀出异样的暖色,目之所及,尽是鲜艳,那是一种格外夸张的鲜活,像完全没有审美的小女儿,强行把所有好看的颜色都拼凑在一起,让人哭笑不得。
季子星走到一盏花灯前,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幼稚极了的灯谜,他甚至不必看完谜面,便能猜到谜底,可那娇憨圆润的字体,硬是让他驻足很久。
他一直看着,看着,明黄的温暖横冲直撞,完全没有给他反抗的机会,就占满了他整个眼球。
小侍卫看见主子回来,想收起月饼,又觉得不对,想把月饼递给他,更别扭了。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大人,您回来了。”
季子星少见的没有责怪他们玩忽职守,他淡淡的应了声。
小侍卫吃了月饼,心中暖意融融,看主子脸色无虞,“得寸进尺”道:“大人,这些都是八小姐布置的……那树上的花灯,是她自己放上去的呢。”
季子星转头,几乎可以看见小丫头是如何吭哧吭哧爬上大树,笑眯眯地放下花灯,又是如何抓着狼毫,绞尽脑汁地在灯笼上写下小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