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喜出望外,连声应是,直勾勾地看着小世子时,简直就像在看一个大金锭般。
待他的身影彻底从雅间中退出去,隋意才懒懒地往旁一倚,手肘搁到窗台上、支着下颌,眸光朝对街张灯结彩的瓦肆——边上的一个小rou铺投落而去。
那是一家已有些年头的铺子了。
匾上“李氏rou铺”的四个字样,都在日晒雨淋的磋磨中稍显褪色。
或许是铺子里的生rou定价稍高,从铺面前行走过的路人,少有向它分去眼色的。
只偶尔会有一两个衣着还算体面的妇人家,挽着竹篮停驻于rou铺门口。
rou铺的屠夫是个胡子络腮的中年男人,额间戴着黑色汗巾,身板壮实。
今日他似乎有点身体不适,砍rou时,右肩臂几乎都不怎么使力,只用左手握着屠刀。而他发力的姿势,也颇有些门道。
隋小世子眯了眯眼眸。
在瞧清那屠夫手掌的全部模样后,他浅淡地勾起了唇角:“可叫我好找……”
“博古。”
唤作“博古”的小厮俯身上前:“世子有何吩咐?”
“去楼下那家李氏rou铺,订五十斤猪rou,让那屠夫明日辰时,亲自、且是独自一人,把rou送到甜水巷东第十八户人家府中,就说那户人家明日府里做宴。记得,只给他付一半定金。”
博古对这吩咐感到很是茫然:“世子,世子为何要替甜水巷那家人买rou?”
隋意啖口茶,笑了声:“我又不识得那户人家,作何替他买rou?”
“这,可方才……”
“无他,只因我有一处私宅在甜水巷附近而已。去罢。”
博古仍一头雾水,见窗边人不欲多言的神色,他只得讷讷应声,领钱下去了。
隋小世子阖上手边窗户,又唤:“通今。”
小厮通今低首走到桌侧:“世子。”
“明日辰时之前,你领二十人人守在甜水巷旁。若是那屠夫一个人前来,你们挑个无人看见处,直接动手,将他抓到我的私宅中;若是那屠夫没来、抑或是带着人来,不必声张,报官去,就说州北瓦子李氏rou铺、窝藏凶案罪犯。”
“是,小人明白了。”
小世子交代完这一通事项,眉眼间的稳重神情微敛,人又松松散散地倚着靠背,懒了身子。
轻闲地抱怨道。
“这会仙楼的菜,上得可真慢哪。”
……
甜水巷。
屠夫拖着一板车新鲜猪rou,满头大汗地蹚进了巷子尾。
还未到辰时,巷子里的门户都静悄悄地,只偶然有一两丝炊烟飘入半空,伴着几声鸡鸣狗吠。
他神色颇有几分警惕,喘着气,左右打量了一圈,在并未觉察到异样后,这才由东向西地数起门数来。
“第十八……”
屠夫喃喃着,拖动板车继续往巷中深入。
途径第九户人家时,屠夫的脸色陡然生变。
他当即甩开一板车rou,大步往巷尾退去——
然而为时已晚,后路已被数个持刀带棍的魁梧壮汉并排堵住。
屠夫张了张嘴,正欲高声呼救,后颈忽感一阵劲风袭来。他连忙侧身而避,怎知那劲风一转,便击中了他本就重伤未愈的右肩。
他闷哼着撞向巷壁青墙。
再抬头,脖颈已被数柄寒刃架住了。
十数个Jing壮的男人前后将他围住,简直是插翅也难逃。
屠夫背泛冷汗,眼珠子扫过一周,强自镇定着:“你们……唔!唔!”
围攻的人根本不给他发声的机会,掏出破布便将他的嘴巴给堵上了。
脖间有刀,屠夫不敢大动作反抗,只能憋屈地看着自己被一捆麻绳五花大绑起来。
最后,那群男人把他装进了麻袋里。
屠夫感觉到自己被几个人凌空抬起。
呼吸不畅、伤势发作、加之空有身手却无法施展的郁塞感积满了胸口,他只差没吐出一口老血来。
也不知七拐八绕地,到了一处什么地方,他终于被放下了地。
袋子取下,屠夫发现他被搬到了一间空旷的屋子里。
屋中只有一套桌椅,门窗皆紧紧关闭着,看不见外面是何布置;屋里也守着四个腰间别刀的练家子,一眨不眨地将他盯着。
屠夫双眸冒火,恶狠狠地瞪着离他最近的男人,喉中发出野兽似的低吼。
可这些人明显是训练有素地,只任他折腾,神情都不见波澜。
屠夫只得放弃了让人拔开他口中破布的想法。
他决定自食其力。
倾身倒地,身躯扭动,他蹭着地板,拱到了雕花的桌腿旁,口中发力,借着镂雕的勾扯,终于把封口的布料给吐了出来,
“呸,呸。”
屠夫吐干净口中污秽,倚着桌腿坐起身,看向屋中几个冷眼旁观的木偶似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