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臻的车停在院子里,漆黑的轿车,车身长车头宽,杜越没认出品牌。他对车毫无研究,闻臻的车,他只能简朴地感到很贵。
闻臻走在他前面,为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杜越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给自己拉车门。男人实在太过绅士,不像他活了二十年来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他知道这种感受叫做什么了——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杜越填饱肚子,血ye循环供给上来,脑子开始转了,却一下转上莫名其妙的方向。他正要上车,却被手臂拦住,接着一只手放在他的卫衣衣领上,轻轻往下一按。
闻臻低着头看他,“你的脖子上是什么?”
杜越没有防备抬起头,午后的阳光骤然跃进视线,杜越微微眯起眼,看到男人的轮廓被光晕开,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眉眼英俊挺立,那双黑眸原来天生就是冷意。
“胎记。”杜越有些慌乱,挣开了闻臻的手。他的脖子靠喉结附近有一块小小的淡红,像淘气的恋人嘬上去的一口吻痕。因为总有人不怀好意地问,杜越就常常穿高领或卫衣,挡住这一小块胎记。
闻臻没有动,又问,“耳朵怎么回事?”
杜越下意识摸右边的耳朵。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已经结痂,是前阵子和妈妈吵架的时候,妈妈情绪失控一耳光打上来,指甲在耳朵上留下的伤口。他自己涂了点酒Jing,后来也没有得到道歉。他习惯了。
“痒,抓破的。”杜越说。他又有些烦躁起来,觉得男人既然冷漠,就不要问不该问的事情。
闻臻终于侧开身,让他坐进车。
第02章
车离开望山湖,回到市区中心的警局。
李清在门口等他们,见两人来了,迎上前来,激动又无措望着杜越,“吃、吃好没有?”
杜越僵硬站着,“吃好了。”
两人尴尬站着,一个跃跃欲试,一个手不是手脚不是脚。还是刘警官从会谈室里出来,对三人说,“来了就进来吧。”
李清和闻臻进去,刘警官拉住杜越,“杜越,如果你不想,可以不听。”
杜越脑子转不过来,看着他,刘警官解释,“说到底,这都是他们大人的事。”
杜越说,“我想听。”
刘警官便让开门,杜越推门进去,一个封闭的会谈室,桌前围坐一圈人,他的爸爸妈妈,闻家的人,还有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陌生女人,很胖,烫着卷发,与他的爸爸如出一辙的面色灰败。
杜越本能往胡春燕那边走,但他被刘警官拉住,坐在了民警旁边。
谈话开始。
民警问:“张彩霞,二十年前,解放军第二人民医院妇产科503号病房,你是否调换了胡春燕和李清的孩子?”
陌生的胖女人缩坐在椅子里,答,“是。”
“为什么这么做?”
“他和他家老太要我换的。”张彩霞指向杜晓东,“他们给我钱,要我去抱来1床的宝宝。”
“给你多少钱?”
“一万块。”
李清通红着眼眶:“一万!一万你就帮他们偷孩子!”
胡春燕哐当站起身,看着丈夫:“真的吗?”她的声音在发抖,介于怒火和恐惧之间,拉成一条紧绷欲断的线。
杜晓东发着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毒瘾犯了,大声说:“是她自己偷换的,和我没有关系!”
“是你叫我换的!你给我钱,一大包现金,然后我把两个孩子抱去洗澡,换好衣服和手环,就把1床的那个宝宝抱到你手上了!我记得1床的宝宝脖子上有块红色胎记,你们家宝宝是没有胎记的!”
杜越下意识抬手挡在自己脖子的胎记处。他的手指在微微地发着抖,心脏怦怦跳,跳得胸腔震痛。
杜晓东只是不断否认:“我没有做,我根本不知情,是你要换的!”
“我无缘无故换别人的宝宝做什么?”
“你黑心,你不守医德!”
“你们不要吵架!”
披头散发的胡春燕呆呆站在桌前,她的脸上火肿起,面色一时白一时紫,接着转头看向杜越,一双眼睛瞪得骇人。她忽然发起作来冲向杜越,“你在这里做什么?跟我回家!”
她搡开警察,力气大得吓人,上手抓住杜越的手臂,几乎把杜越的骨头扯断,“回家呆着去!”
一旁李清立刻扑过来,“你不要扯痛他了!”
胡春燕大怒,“他是我儿子,你别碰他!”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凶?!”
警察横插进来拦着她们,“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坐下来说!”
胡春燕却死死不愿松手,“这是我儿子!”
她常年在食堂颠勺,力气大得把杜越捏出冷汗,忍不住开口,“妈,你先松开我。”
“松开你做什么?”胡春燕的Jing神高度紧张,几乎尖叫起来,“你也以为你是妈偷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