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回的什么?
他什么也没回答出来。
第30章 笔记
这是她被带回曼哈顿公寓的第四天;
听说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弗朗茨和沃尔纳每天都一起睡觉。弗朗茨每晚都睡的很香,沃尔纳每晚都在失眠,总是在半夜习惯性地给淘气的弗朗茨盖好他踢掉的被子。
——我无数次觉得我就像是你的父亲。
第二天醒来的沃尔纳总这么无奈。
——可小时候负责给我盖被子的人只是我家保姆呀!
第二天醒来的弗朗茨总这么回答。
在白蓁蓁回来之前,他们勉勉强强能同床共枕,在白蓁蓁回来以后,他们共同睡过一张床的脆弱友谊原地破裂。原因在沃尔纳,他想睡白蓁蓁的床。
“我不明白,”白蓁蓁抱着她的枕头死死扒着自己的房门不肯让他进,“你不想跟弗朗茨一块睡觉,直接把他赶回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来抢我的床?我和我的床一刻也不能分离!”
“你搞错了,我不是不想跟弗朗茨一块睡觉。”
“……什么意思?”
“我只是经常失眠。”
“失眠你去吃安眠药啊!抢我的床有用吗!”
沃尔纳用他那双深碧色的双眸凝视着她,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有用的,昨晚我在你的房间睡觉即使不用安眠药也可以一直睡到天亮。”
“你还敢说昨晚?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一醒来我看见我的身边躺着个男人的时候我有多么惊慌!”
“我知道。窗外那只啃盆栽的八哥就是被你吓走的,可你最后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到中午。”
然后等到下午起床,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直奔医院看江其叶去了。
“反正今天我绝对不跟你一块睡!”
她作势就要把房门关上,架不住沃尔纳个高腿长力气大,硬是被他挤进门反客为主锁上了。
他向她走来,靠的很近,零星灯光映在眼底,暧昧的气息流窜在空气。他慢慢朝她伸出手,毫不留情地抽走了她怀里的抱枕。
并把她拎出了她的房间。
“没关系,反正我想睡的是你的床又不是你。自己去找间屋子睡吧,明天见,晚安。”
门就这么被他残忍地关上了,还落好了锁。
人不如床的感觉真实到窒息。
白蓁蓁回过头,看见弗朗茨站在沃尔纳的房间里冲她眨眼睛,眼神像藏满了小星星一样明亮,“来我这儿吗?我只睡你,不睡你的床。”
“滚吧渣男。”
她最后的归宿,落到了弗朗茨的房间。他的房间里有好多玩具,乐高魔方国王棋,连孔明锁都有。桌上摆着一整套拼好的纯白地狱,地上则散落着几个拆开的无人机零件。
渣男的爱好居然出奇的直男。
白蓁蓁稍微帮着收拾了一下,在桌子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她的身份证,她的护照,她的银行卡,她在机场丢失的所有证件,此刻都整整齐齐地码在他的抽屉里。
被哄骗的不爽在心底掀起波澜,白蓁蓁的第一想法就是去索要一个解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可就在即将出门的前一刻,她被竖在一旁的画架绊了一下。
掩在白布下的画纸并不是空白的,是一副完成度很高的画,画的是垂暮时分的阳台,栏杆上倚着一个容貌年轻的女孩子,长发挽得随意自然,扎不起来的几缕迎着晚风,漆黑瞳仁眺望着远方。整幅画采用暖色调绘制,光线处理层次分明,是这屋子里唯一上过色的作品。
没人比白蓁蓁更熟悉那画作上的女孩子,那就是她自己。
可能是十七岁,也可能是二十多岁,不管是哪个年纪,她住的房间里永远都有那么一个阳台。她总是待在那儿,数着晚秋的叶子落了几片,猜着隆冬的新雪何时降临。
在他们每一次离开或是每一次归来,开阔的视野能令她看见他们渐行渐远的每个足迹,然后在他们归来之时细细分辨那足迹是否互相交叠。
在未看到这幅画之前,她从未发现,原来一个人守候四季的身影看起来会那样孑然。
最需要陪伴的日子是她独自度过的,现在把这些画出来又有什么用?摆在这儿吊唁过去吗?
她心下一股无名火起,忿然扯下了那副即将收尾的画作撕成碎片,再由碎片撕扯成更小的碎片,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把自己和过去彻底分离。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弗朗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显得有些沉闷,“我刚想起来我的Macbook在房间里,帮我开一下门好吗?”
白蓁蓁动作慌乱地盖下画架白布,在桌上发现了一台充着电的笔记本,揉了揉脸颊才去开门。
弗朗茨进门后径直朝桌子去,看都没看一眼废纸篓,拔下充电器带走他的笔记本。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满怀期待地问她,“我可以向我的宝贝索要一个晚安吻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