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醒了没,地方快到了,我们万不可让仙师们等急了啊。”浩浩荡荡一行人正在稳步上山,最前端穿着盔甲的武士骑着高头大马领路,紧跟其上的是六位白衣剑客,步履轻盈,不染纤尘,最后面缀着两列侍女,手捧各类用具,而被护在中间的,是一辆挂着叮铃玉饰,车身用金线绣着图徽的Jing致马车,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坐在车舆外,隔着车帘朝里问话。
醒?如何醒?他估计都死了上百年了,那还有醒的机会?车里的少年郎眉峰紧锁,闭眼眼不耐地挥挥袖,结果手伸至半空,他蓦地睁大双眼。
这是……身体?少年摊开双手,难以置信地掐了自己一下。会疼,是真的。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珉山一战,身死道消,魔修一方输了赌约,隐入魔界,百年不得sao扰人世,不知是他曾经造孽太多,Yin曹地府都不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魂魄没入轮回,而是一直飘荡各地,百无聊赖,看了不少人世间的恩怨情仇。
他都忘了有着rou身是什么感觉了……原主的记忆这时灌入他的脑海,厉阙细细梳理了一番……才发现根本没什么可看。
原主是当今圣上庶弟与双儿正妻唯一的孩子,灵体充沛,脑瓜痴傻,平日里不是窝在寝殿里睡觉就是找他母君讨甜点吃,他爹赴宴都不带他,就是怕丢人。
他有一对双胞胎庶弟,天资聪颖,三岁成诗五岁成文,端的是两位天之骄子,可惜生母是个侍奴,实在不是能继承王位的血统。奈何原主太傻,保不齐他爹暗戳戳搞些小动作,扶正其中一位弟弟。原主母君有了危机感,用枕边风把庶弟们吹去别庄,美其名曰练其Jing神。
结果王爷一薨,两个弟弟立马杀回王府,好在他母君闻到风声,把他送进了远离俗世的清影宗。
他打量所处之地,不算大的地方里软榻熏香一应俱全,小几上还放着个冰鉴,里面镇了时令鲜果。他拎起颗白润剔透的荔枝果rou,细细打量——果香浓郁,汁水充沛,一看就是今日刚供过来的,可惜这小世子还未尝到这新鲜的珍果,身体就被另一个魂魄给占了。
这哪有一点避难的样子啊,厉阙撩开帘门,不出意外看见了前方几个蓝白相间的身影,这是清影宗弟子的服饰,难怪他们敢这么不紧不慢地走,原来是清影宗派了修士过来。
修真界正道两大顶峰门派,灵羲阁、清影宗,一入红尘一隐世,按理说哪位皇室子孙想不开要修仙,第一选择应该是灵羲阁才对,怎么偏偏选了个送进去就和永别没区别的清影宗呢?为什么……偏偏是清影宗。
厉阙窝回锦绣堆中,无意识地用指节叩击扶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他心尖的一捧雪,就落在这巍峨高山之上。厉阙出生时正值饥荒,他爹妈死得早,剩他一人艰难过活,从小跟野狗抢食,把跟他争地盘的乞丐揍得鼻青脸肿。那日他从外乞食回来,看见草堆中多了个血淋淋的人。他本想把人拖走,免得弄脏草堆没地方睡,结果还没碰到人,就被掐着脖子扔了出去。
那人看着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睛确是炯炯有神的,他盯着厉阙看了半晌,突然狂笑道:“好!好!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子,等我好了,立马教你修炼!”
厉阙是听说过时间有那么群人,与天相斗,争得仙位,他就是那种人吗,修者不应该很厉害吗,是谁把他伤成这样?厉阙没办法从这人口中得到答案了,他伤得太重,没几日便驾鹤西去,死前取出个圆乎乎的小球,塞入厉阙丹田之中。强行传丹风险极大,失败者十之八九,可厉阙挺过来了,他迷迷糊糊发了几天高烧,疼得死去活来,差点以为要去见爹娘。
七天之后,病痛消失了,厉阙发现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全身。他正想用这力量去抢了城东处更大的地盘,一群魔修就找上门了。
他们杀了所以追随厉阙的小乞丐,跪在少年面前说:“少主,该回去了。”
厉阙稀里糊涂进了昙华宫,稀里糊涂成了少宫主。后来他才知道,他娘是昙华宫宫主的独女,爱上了凡人,自废金丹叛逃出宫,可惜没遇上好时候,英年早逝。而那天遇见的人是宫内护法,被仙修所伤,知道肯定回不去了,干脆把金丹传给少宫主,受得住便说明他注定继承昙华宫,受不住就是他没这个命。
他的确成了当初好奇的人,只不过修的不是仙,是魔。
与谢问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偷跑出昙华宫的时候。他少年时容貌偏Yin柔,总有不长眼的人来sao扰他。厉阙还在盘算应该怎么折磨这群人,一道翩鸿身影,带着凛冽如寒霜的气息落在他面前,再定睛一看,周围已经躺了一片人。
“你没事吧?”他对谢问竹的第一印象,是——仙修都这么好看的吗?
谢问竹刚刚收招,气息还有些不稳,如玉面庞透了层薄红,唇色樱粉,细眉杏目,气质如苍山之雪,清冷高洁。
“没事。”厉阙盯着他的脸,本能般吐出两个字。
从那之后,他时不时造成偶遇,以各种姿态出现在谢问竹身边,从闲聊中他得知谢问竹是清影宗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