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逼人的话,齐骧在他先前的咬牙切齿里,就已经猜得到他可以说的那些措辞——他有的是口实。
可是芮忱没有说,正因为没有说,齐骧忽然为自己的出言不逊和他的忍耐宽容而感到头痛难当。
心里太沉,齐骧说不出话来。
“万一……”他忐忑道。
只是两个字,芮忱的耐心恐怕到了极限。
他突然掀开自己的被子,钻到齐骧这边来,用力把他抱紧。
齐骧怔住,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半晌才讷讷叫了一声,“芮忱?”
“万一我们考不到一起,你不想一起读就不一起读。”他扣紧了臂弯,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吐口而出,可终究却变成了安慰和鼓励的话,“但是你要有信心。你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别因为你家人那样说你,你就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没什么好紧张焦虑的,你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话说到一句,似乎一下子就变了音节,他哽咽了。齐骧呆呆听着,不敢开口再让芮忱多说一句话。他喉咙好像被堵住了,眼眶很热,以至于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在芮忱热得发烫的怀里,齐骧突然明白了老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恐怕就是要死要活的人。如果没有了芮忱,他要怎么办呢?可不就是要死要活吗?
好像是用掉了剩下的力气,才说了那番话,芮忱安抚过齐骧,两个人相拥而眠。醒来以后手臂有些发麻,他怔怔坐在被窝里,回想自己跟齐骧说的话。
他记得齐骧跟他说过,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他,希望想要见面的时候马上就能见到。是他忘记了吗?
芮忱问不出口,他怕一开口就变成质问了。
他怎么能质问他?就是重一些的话,他也是不愿意跟齐骧说的。想到这里,芮忱呼吸有些困难,他皱着眉头,只觉得房间里的空调失去作用了,冷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芮忱抚了抚手臂,转念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他也应该对齐骧有信心。
怎么会有万一,他创造一万不就好了?芮忱揉了揉太阳xue,试图那些扰人的心绪,看看桌上的闹钟,把齐骧叫起来。
齐骧眉头皱了一下,先是把他的手挥开,但蓦然睁看眼,忙不迭把芮忱拉下来,一下子抱进了怀里。
芮忱被他的举动弄得愣了一愣,失笑道,“该起床了。”
过了好一阵子,齐骧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母亲是中午的动车组,不等吃午饭就要先走了。尽管她一直说不要,但外婆还是想给她准备了一个便当带在路上吃,只道车上的东西贵,味道也未必好。
她拗不过自己的母亲,只好挤进厨房里,说,“我来准备好啦!给你们做完饭再出门,自己带点饭菜就行。哎呀,你出去了,我来弄!”
芮忱看外婆被驱逐出厨房,开口问要不要帮忙,母亲在厨房里忙得晕头转向,嘴上却说让他去玩,别给自己添麻烦。他恹恹坐回客厅吃橘子,听到齐骧凑到他耳根底下问,“你脾气像你爸爸多一些吧?”
他往嘴巴里塞了一瓣橘子,肯定而缓慢地点头。
齐骧看他一脸苦大仇深,忍着笑接过了他递给自己的橘子。
尽管芮忱才表示要送母亲去火车站,立即被母亲堵了回去,但他还是仗着有外公发话,把母亲送到了小区门口。
“往时也没见你送,突然这么良心发现,总是让我觉得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母亲说着,踮起脚尖眺望有没有路过的空车。
芮忱汗颜,心想如果非要说不是,肯定也少不得被说,索性讪讪一笑。他视力好,很快看到有空车开来,立即奔过去伸手招到车。
母亲行李很轻便,一只小巧的旅行包。她把行李丢进后座,上车前满脸狐疑打量着儿子,忽然走上前来撇开他衬衫的领子。
芮忱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小半步,猛然想起前天齐骧留下的吻痕还没消,心里登时咯噔一声,脸全僵了。
母亲仰望着他,目光很沉。
他没办法和她对视,默默低下了头。
母亲张了张嘴巴,半晌没吭声。在芮忱要开口时,她用一个目光制止了,沉了沉,道,“别昏了头。”
芮忱不知道要怎么体会这四个字的深意,他牙关一紧,只能眼睁睁看母亲坐进了出租车里。
望着母亲的车在午间的烈日间离去,芮忱只觉得这冬日里难得的阳光还是冰冷的。他捂着嘴巴,做了两次深呼吸,想忘记,但母亲说话的神情却反反复复在脑海里重演,让他转眼间便周身发凉。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芮忱听到家长跟他说得最多一句话就是“你想清楚”,一如所有的后果都该是一个人承担。
尽管母亲时常对他颐指气使,但真正关系到他的决定,最后都是让芮忱自己来定。而父亲,顶多是在他决定以后说上一句,“你要坚持到最后。”
可惜芮忱很少坚持到最后,因为他总是不明白所谓的最后在什么地方。
这回依旧不懂,而他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