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头,每月给我发大洋的来头,晓得不?!”,打完伙计脑门又出一层汗,王德全骂骂咧咧地擦,往嘴里塞糕点,嘀嘀咕咕:“醒了个大早还不算完,还得受你俩的气。”
手里的糕点吃了大半,王德全把软巾丢给一旁看热闹的另一位伙计,皱着眉头:“还不干活去,眼见着人就要上街。”
闹了一早,店内才好不容易消停,王德全坐在木椅,不知味地饮着茶水,瞧着正在摆弄柜台物件的沈栀,冷不丁开口:“沈先生家中父亲的肺疾可好些了?”
沈栀一顿,眉间有些许愁色,很快便被他敛去,声音低低:“还是老模样,停不得药。”
王德全听他叹息,也就不再深问,店内正巧进了客人,怕俩伙计笨手笨脚,王德全亲自招呼去了。
这边十来分钟的功夫,顾淮到了易筠茶楼,方打开车门,何局长就在二楼里探出头来,揶揄打趣:“顾老板。”
顾淮嘴角挂了笑,抬头朝他作揖,同他逗趣:“何局长。”,两人目光相接,一笑,何局长又张口:“还不上楼来?”
顾淮这才入楼,由着堂倌领他上楼,何局长要了个邻窗的位置,藤制方桌椅上,茶已沏起,顾淮落座,由何局长为他倒茶,将茶碗推到他面前,“顾老板晚到,先尝尝。”
顾淮浅饮一口,咂咂嘴,眼里藏了笑意:“会挑地儿。”,何局长望向一楼堂厅,笑道:“下午时候还有评书先生。”
“那可好。”,顾淮望着一楼沏高的台子,又饮一口碗中的茶,何局长收回目光,瞧着安静饮茶的顾淮,“顾老板作何晚到,莫不是半途……”,他揶揄地笑,丢了两颗花生米入口。
顾淮给他斟茶,半敛笑意,“去老街口商行瞧了瞧,费了些时候。”
“老街口那儿的商行,你顾老板赚钱的又不是这买卖,闲着去瞧作甚?”,何局长咂了口茶,眯起眼睛。
“昨夜里到老宅子取东西住下,今早顺便去瞧瞧罢了。”
“嘁,无趣。”,何局长听他这般讲,食了几枚蚕豆,咯吱咯吱在嘴里嚼着。
顾淮又笑,瞧着桌上的小食,话中有那么几分道不明意味:“无趣倒也不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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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王德全觉着他最近要遭难,几年不来行里瞧一眼的顾老板,昨日破天荒来一趟,今日竟同他讲:“我近一月要在老宅子住下,你寻几名伶俐的下人,明儿就在老宅候着。”
王德全十分熟悉老街口这片,当天下午就寻了十名佣人,两名厨子,八名伺候的下人,老管家顾淮不让他Cao心,从西码头那儿的新宅接了过来。
老宅毕竟是顾家的宅邸,就在老街深巷里,祖宗的灵位都摆在那儿,隔十日就有佣人来打扫,厚重的砖砌拱门上,落字“顾宅”,下方雕刻小字:怀君,是顾淮爷爷的字。
商行二楼的办公室,王德全也给整理了出来,顾宅出了深巷,往右拐角往里走入百十步,便是商行,脚程近得很,下人打点好老宅的安置,顾淮当天就住了进去,傍晚时候去了一趟商行。
午后客人不多,两名伙计倚着墙昏昏欲睡模样,王德全亦靠着躺椅,嗅着街口传来的烧rou香气,心里思衬着,关了店便买上两斤,回家吃酒去,脑袋昏沉般瞧着落在街面青砖上的霞光,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鞋,王德全抬头,一身倦意作鸟兽散,声音落在安静的店里:“顾老板。”
顾淮念着易筠茶楼午时候的评书,约了何局长,穿一身黑色长衫,崭新的绸缎料子,朝王德全颔首,王德全起身拍了拍木椅,迎他坐下,脸上挂了笑:“顾老板。”,说完瞥了两眼角落里的伙计,咽了咽唾沫:“怎的有空来……”
沈栀正在入今日的帐,闻声抬起头,对上顾淮藏笑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落下最后一笔,从柜台后出来,交到顾淮手里,道:“顾老板,这是今日的入账。”
顾淮意不在此,胡乱翻了两眼,都是些小本的买卖,都入不得眼,两名伙计慌张把茶沏来,顾淮不饮,饶有兴致地问王德全:“王掌柜挑的佣人机灵得很,我十分满意,待会儿约何局长听评书,顺道来瞧瞧,说两句便走。”
“哎哎。”,王德全点头,让伙计把茶水端下去,见顾淮要起身,多嘴问了一句:“顾老板明日可要来?”。
顾淮走到店门,挥手拦了辆人力车,扭头朝王德全点头,收回目光前瞧了一眼站在霞光里的沈栀,他正垂眸望着街面青砖,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响,抬起头来,对上顾淮收回的短暂目光。
车棚移动,霞光落在他眼睛上,有些刺眼,沈栀倏地眯起,退到霞光照不到的地方,定睛再瞧时,人力车已是走远。
初秋的天气,说变就变,昨日还带着些微凉,今日就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来,沈栀撑着旧伞慌张来到店里,浅蓝长衫下摆被雨水打shi,氤出几片水痕,雨水汇成水流淌在街面青砖,天色昏昏沉沉,衬得水流也成了乌色,沈栀收伞时,瞧向街对面的几间商铺,到处都是被雨水冲刷出的寥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