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日子不好过,言浚也非善男信女,算计同窗的事没少干,最令家中人老怀安慰的是,此子竟能独善其身、片羽不折,于万千试子中脱颖而出却无一二是非之语。
&&&&然亦无用。
&&&&朝中派系颇多,上有皇帝与清流,中有祁王和党羽,下有老臣同门生,并无他立锥之地。想要出头,非另辟蹊径不可。
&&&&所幸,“天生我材必有用”,没有家世背景,没有派系靠山,至少,他还有副好皮囊。
&&&&流言蜚语,过眼烟云。“尔曹身与形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是非功过,后人自有定论。谄媚君上也好,以色事人也罢,他早已看淡。
&&&&皇上的癖好,言浚是知道的。
&&&&当初太子年幼,他家中祖父在朝为官,也曾于贵胄的宴席上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忠靖王爷的八十岁寿诞,百官携礼登门相贺。作为本朝唯一的异姓王,老头子十分油滑Jing乖,宴席上既请了当时权倾朝野、颇得圣心的祁王,也请了将来也许便是江山之主的太子桓晔。
&&&&爷爷将言浚带去,是盼着他多结交些贵人,有朝一日或许能引作人脉,仕途可以更为顺畅。
&&&&便是在忠靖王爷的后花园里,他见到了逃席出去的太子殿下。
&&&&但事情远没有想的那样简单,区区稚童,焉能靠近储君。虽然才不满十岁,但到底是东宫之主,桓晔身边跟着大群仆从,动动手指都有人来搀扶,生怕有个闪失。
&&&&言浚只是在亭子下的假山丛里远远瞧着,小小的人身穿黑金龙纹锦袍拄着胳膊靠坐在廊庑下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愁绪满怀的大人。
&&&&商淮跟在他身边,一面端茶递水,一面软语劝慰,请他务必保重身子,莫要在风口里多待,否则坐下病便是一辈子的事。
&&&&桓晔只淡淡道:“‘神gui虽寿,尤有竟时’,长命百岁,又有什么用。”
&&&&言浚遥遥听见,心里蓦地一动,不知是什么情绪,总觉得这个人和他相同,与世人不同。
&&&&祁王爷意气风发时,姿容不输多年后崭露头角的沈砚,是多少男男女女的春闺梦里人。他走路昂首挺胸,通身难掩的傲气都写在脸上了。
&&&&桓晔见到他也需唤一声王叔,身为太子起身相迎,可谓礼待之极。风华绝代的祁王爷高大伟岸,蹲下身方与小太子齐高。
&&&&他笑得俊朗,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美玉,温言道:“这是臣从伊犁得的,上好的老坑籽玉,温润如君子,正配太子。”
&&&&“多谢王叔。”桓晔笑了笑,幼嫩的小脸上泛出两团红晕。
&&&&祁王握着他的手说:“臣听闻太子殿下近日心情不好,胃口不佳,特命江南来的厨子弄了些新鲜山楂糕,方才已派人送到东宫去了。殿下小小的人,任性玩乐才是正理,不应如此忧心忡忡,否则将来如何保养身子,以承继大统呢?”
&&&&“……王叔觉得本宫会承继大统吗?”桓晔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傻孩子。”祁王摸摸他脑袋,“太子不继承大统,谁继承大统呢?”
&&&&桓晔被他拥在怀里,下巴靠在他背上说:“王叔,我可不是傻孩子。”
&&&&(二)
&&&&“想什么呢?”
&&&&言浚收回落在桌前山楂糕中的目光,躬身道:“回皇上,臣在想,明日好像是忠靖王爷的忌辰。王爷有大功于朝,当年与晁将军并称我朝双剑。他的祭礼若大办,必然对周遭诸小国有震慑之功。”
&&&&“卿说的是,朕想着这事,已交给郑铎去办了。”桓晔摸着那块籽玉说,“这件事也罢了,沈爱卿的来信朕已看过,想必你也看过,你认为应当如何?”
&&&&“臣以为……”言浚斟酌片刻,“沈将军查到的事,大有文章可作。皇上一向公允,自然不会轻纵了那些蠹虫。不过……若贸然改制,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因此依臣之见,这个萧秀才可以用,但火耗之事,还不是可以办的时候。”
&&&&桓晔点点头,目光颇赞许:“世间安得双全法,现在时局动荡不安,想要稳定,只能先混着。滥支冒领可以查,于政体民心有碍之事,暂时就不要动了罢。”
&&&&“皇上圣明。”言浚拱手道,“那臣先告退了。”
&&&&“且慢。”桓晔指指商淮捧上来的红豆酥,“赏给言卿一半罢。有卿如此,朕心甚慰。”
&&&&言浚忙接过来,谢恩告辞而出。
&&&&一路走到鸿渐楼,陆宇循例等在雅间,茗香悠远,溢满茶室。
&&&&他穿着杏色袍子,行礼笑问:“大人素来节俭,怎么今日还带了礼?”
&&&&“皇上随手赏的,给你吃罢。”言浚搁下盒子。“你今日这身衣裳倒好,清净素淡,也就你配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