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惯是厚脸皮的,小蛇不赶他走,他便自顾自的在小蛇屋中住了下来。
小蛇自然也有抗议过——话语写在宣纸上,委婉到了极点,男人这时又开始装疯卖傻。
“我不识字。”他是这么说的。
小蛇的脸都气红了,眼中泛起雾气,委屈得不行了,这时候男人才赶紧认错。
“我错了,你别哭啊。”小蛇的泪还未落,男人就慌了神,将一旁的肥兔儿抱过来,和小蛇讲道理。
“你就将我当做这只肥兔儿,让我住在你家好不好?”又开始使苦rou计:“反正我都记不得我家在哪儿了,住你这我们也算是有个伴。”
他满口屁话。
妖大多数没有固定的居所,早年妖界未毁时他便是在人界和妖界随意进出,哪来的固定居所。
往后的光Yin里也只是偶尔定居在某一处,压根就没什么所谓的“家”。
非要说的话,几百年前与小蛇同住了近一年光景的地儿倒也不知道算不算。
小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男人之间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想让男人快点走,可男人的话明里暗里在说:他好可怜,他无家可归还丢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好不容易渡过了雷劫还要被小蛇嫌弃,肥兔儿都有家,就他什么都没有。
让小蛇的良心备受谴责。
他本来就是个心软的,男人看向他的目光纯澈的不行,像是将他当成了唯一的依赖一般……他怎么能狠下心赶他走。
男人说要与他作伴的时候,他心里并不欣喜,而是带了点惶恐的,还有不安。
他害怕男人恢复记忆之后发现和他朝夕相伴的妖居然是他之后又会中伤他。
说他趁虚而入,趁男人丢失了记忆的时候同他同住在一起,说他不安好心。
他这般想也不是没理由的。
男人曾说过的话实在太过伤妖,即便过了几百年,小蛇每每想起都会难受。
心脏被揪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正如他不明白,为什么有妖能将话说的那般重一般,男人现在在他心里是没有半点可信度的。
他怕自己再次被中伤——他是哑了嗓子的小妖,分明被人骗过,拔了舌头,还天真至极的纠缠着一只大妖,没丢了性命已经是他侥幸,现在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了。
不过被男人抛弃中伤……只要不想起便不回难受。
可现在男人凑在他的身边,一举一动和往日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他会对自己展露笑颜,会抱着肥兔子逗他,会折了杨柳做成一个草环送给他,上面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都是小蛇喜欢的。
在将草环递给他的时候,小蛇也眼尖的看见了男人指腹被割伤的痕迹。
像是注意到了小蛇的目光,男人将手指上的血迹蹭在衣裳上,满不在意的对他道:“没事,一会儿它就自愈合了。”
无私为他奉献,讨他欢心的样子。
让小蛇纠结的紧。
会想起男人曾说的话,也会记得男人此刻为他做的事。
好的坏的,交融在一起,像是血与水不能融合一般,他也理不清自己该如何面对男人。
越是不想在意,就越是难受。
晚间出来透气,望着天上的明月,风声瑟瑟,小蛇的身子在风中显得那般凄冷,下一秒便是男人披在身上的外衣。
低沉的嗓音和着虫鸣,很是温柔。
他说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可妖不会生病。
小蛇的身子被男人搂在怀里,眼角滑下的泪被男人用指腹揩去。
清冷的月光撒在山间,为山林树木披上了一层轻纱。
小蛇的身子融入其中,犬牙压在下唇,泌出两点鲜血。
他又将自己的唇咬破了。
他哭的不明不白,男人也没开声。
草木在风中沙沙响动着,飞鸟虫鸣,小蛇喉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含糊的气音破碎在空中。
“抱歉。”男人垂下眼睑,怀中的小妖身子瑟缩,泪水将脸颊打shi,如同小兽一般,呜咽着藏在他的怀中。
他知道小蛇多半是因为他哭了。
他是感性的妖,虽然不会讲话,却比谁都更想倾诉内心。
有谁能同他说话呢?
藏于深山之中的小蛇,终日与花草走兽作伴,能有谁与作伴?
心中压抑着,什么都无法诉说,又曾被他那样伤过,在他强硬的说要留在这里陪他作伴的时候,他是半点没表现出开心的表情的。
他知道是自己在强求妖了,也知道是自己的到来将小蛇的心绪搅乱。
他本该早些走的,可他就是放不下。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妖,强取豪夺也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又在看见小蛇哭得泪襟襟的脸之后犹豫了。
他该退步,该离开,还是继续伴在小蛇身边,企图打动小蛇。
还是以水滴石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