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欲喷薄的火苗在这一瞬偃旗息鼓,骆峥面色沉下来,不动声色地发动引擎,音质透着浓重的威慑,“我现在不想跟你废话,下车。”
“……”
许耀咬了咬唇,态度服软,“骆峥哥,我错了。”
骆峥一声冷嗤,“晚了。”
这个时候,许耀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拿出耍赖的本事,摇头晃脑地扎安全带,“反正我不管,你今天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
本以为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死皮赖脸地达成目的,却不想男人不知何时变得冰冷无情,在她刚系上安全带的一秒,直接按下开关,把安全带弹了出去。
许耀傻了。
男人目视前方,嗓音沉郁,棱角分明的侧脸冷硬果决,“我再说一遍。”
“……”
“下车。”
撒娇被钢筋水泥般的冷嗤砸得烟消云散。
静默须臾。
许耀一脸挫败,耷拉着嘴角,不情不愿地推开车门下去。
骆峥不急不缓地摸出根烟,咬在嘴里点燃,许耀就这么三步两回头地看了几次,确定对方真没有留她的意思后,气急败坏地穿过马路拦了辆出租。
也就是这会儿。
骆峥拿出手机,给那个熟稔的号码打了过去,但打了几次,对方都没接。
索性不打了。
骆峥把烟捻灭,Cao着方向盘,油门儿一踩绝尘而去。
-
抵达梁满月所说的工作室时,已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眼下。
夜色浓稠,月光皎洁。
骆峥把车行驶到巷子深处,一眼就看到一对深灰色的漆雕大门。
视线顺着敞开的空间往里看,是个古色古香的小别院,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容纳了一套白色小二楼,楼外扎着一棵参天大树,离大树不远的地方,隐约可见一口天然水井,看起来不华丽,但处在这闹市中,极有韵味。
只是没有门牌号。
也没有通明的灯火。
这个时间,梁满月很可能不在了。
骆峥本该掉头离去,却莫名停下动作,想下来看看。
于是,就这么随意地把车停在院外,却不想,在他进去的一瞬间,忽然看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光亮。
再往前一步。
小洋楼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个身形单薄纤瘦的漂亮姑娘。
梁满月扎着低马尾,身穿一件清凉的吊带裙,人字拖,手里捧着半个红透透的西瓜,正拿着银色勺子专心地挖。
这一幕,和夜色下的别院融在一起,像是摄影师镜头下带着灰调的氛围感照片,安静且美好。
原本堵在心口的各种郁气,在顷刻间,如同忽然被扎漏了气的皮球,顺着风口一点点消散。
骆峥停下步子。
像是不忍心打破这个画面般,平静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手,轻轻拨弄大门上的铁栓。
清脆的两声撞击。
犹如敲打在心上。
梁满月手腕一顿,顺着声音抬起头。
下一秒,就看到一身黑衣黑裤,身形挺拔颀长的男人抄着口袋,伫立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光影虚浮昏暗。
却映的他那张俊脸格外勾人。
很多年后,梁满月想起这一刻,都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为戏剧又浪漫的一刻。
他没说来,却来了。
她没说等,却等到了。
-
梁满月带骆峥参观了整个小洋楼。
房子虽然只有两层,但内里空间不小,可谓五脏俱全,这其中,骆峥最感兴趣的,就是李忠澜的工作间。
里面有一个嵌在墙面里的木质柜子,最古朴的工艺,里面却摆放着各式各样极为珍贵Jing致的中小型木雕。
有空中楼阁,消失城市,诺亚方舟。
每一个,骆峥都熟悉到可以轻易念出它的名字。
梁满月猜到他喜欢李忠澜的作品,却没猜到他已经到了如数家珍的地步。
骆峥目光专注地看着玻璃后面的木雕,“以前买过他的一套画册,这里的每样东西,画册上都有记载。”
梁满月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
想到初二那年,两人拿错书包,她从里面拿出的第一本书,就是李忠澜的木雕画册。
也就是那个时候,“李忠澜”和“木雕”两个名词,真正刻入她的脑海中。
骆峥直起身,转头看向梁满月,“不过我好奇的是,”他挑着眉,神色不虞,“老先生明明不收徒,为什么把你留下了。”
“因为我冰雪聪明啊。”
骆峥当然不信这套说辞,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在揶揄。
梁满月偏不如他意,故意藏着话,扬了扬下巴,“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这副颐指气使的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