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惊呼一声,扶住江蓠的肩膀:”你有没有事?”
江蓠垂着头,就着她的力道站起身来,目光却是望向陈光美的,惴惴不安,像一只面对天敌而惊慌失措的兔子。
“主人……“他嗫嚅道。
白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陈光美站在路灯下,西装外套挽在手臂上,长身玉立,显然是一回到家就过来了,他神态间有疲色,却双目含笑,眼光温柔得能滴下水来。
“你忙完啦?我以为你今天会回来得很晚。”白兰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和狗毛,扶着江蓠走过去,江蓠轻轻挣开了她的手,肩膀很可怜地瑟缩着,看起来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
陈光美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江蓠,对白兰说:“知道你要来,我把晚上的工作压缩到一个下午完成,现在才能赶回来,我可不敢唐突佳人。”
白兰咯咯笑着,牵住他的手,又意识到现在还有第三人在场,脸庞像蹿上了一阵小火花,隐隐发烫,欲把手抽回来,陈光美一把捉住,捏了捏,道:“玩了这么久,饿了吧,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走,我们去吃饭。”
白兰看了看江蓠,猜不透他的身份,听下人直呼他的名字,不像是陈家的客人,但是又不像下人,他看起来实在太过笨拙了,缺乏一个下人应有的干练。一时之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叫他一起去吃饭。
江蓠站在夜色中,大白熊犬蔫蔫地蹲在他身边,和她们隔着几米的距离,像静止的雕像一样,肃穆清冷,和周围的草坪、灯光格格不入,白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江蓠,今天你也玩很久了,快回去休息吧。”陈光美道。
“好的,那我走了。”江蓠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狗恢复了活跃,蹦蹦跳跳的,一会儿跑到前面,一会儿又退回来叼他的衣服。
“喂,小白,跑慢点。”白兰在身后喊道,狗哪里听得懂,只在听到它名字的时候回过头来看了白兰一眼,又围着江蓠打转。
目送一人一狗的背影走远,白兰问道:“他是谁啊?”
两人走在一片小石子路上,这条小径曲曲折折,在夜色下泛着柔白的色泽,一直延伸到一棵古树,透过古树繁茂的枝叶,主宅璀璨的灯光变得零零碎碎的,像漏下一群星星,又像小颗小颗闪耀的水钻。
“噢,江蓠啊,我一个远方亲戚,父母过世后过来投奔我家,我父亲见他可怜,就留下了。”陈光美不甚在意地说。
“他为什么叫你‘主人’?这称呼怪怪的,现在没人这么称呼了吧。”
“可能因为我收留了他吧。”
“那你怎么不叫他和我们一起吃饭?”
“他来我家不是一天两天,不必那么客气。”
白兰默然,说好听点,江蓠是陈家的客人,说不好听点,就是个寄人篱下的,难怪刚才那下人对他不客气。傍人门户,仰人鼻息,江蓠这种畏怯胆小的性格,大概是在这种环境下养成的吧。白兰心里酸酸涩涩,又想到起风的时候,江蓠一件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空空荡荡的。
“你们家虐待他,那么瘦?”白兰玩笑着问。
“我陈家还没穷得供不起一个闲人,你小脑袋瓜,想什么呢。”陈光美用手指点点她的脑袋。
“你刚才和他在一起玩了很久吗?他说了什么没有?”陈光美问道。
“嗯,玩了很久,他很可爱……”白兰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辞:“他看起来年纪有点大了,用可爱这个词,好像不怎么恰当,反正就是这么个感觉。他不爱说话,行动举止像个小孩子,但是有时候会有一些惊人之语。”
“是吗?他说什么了?”陈光美脚步停下来,盯着白兰,眼光流转,看不出什么神色。
“你紧张什么?”白兰斜着眼睛瞪他一眼,含娇带俏。
陈光美笑了笑,搂着白兰的腰,两人一起并排向前走。
“我怕他说我的坏话呀,恋爱中的人,最爱疑神疑鬼,你刚好听进去了怎么办?我们俩都快订婚了,我可不想横生波澜。”
“我才没那么小气。”
“好好好,你大气,这总行了吧。那他到底说什么啦,连白大小姐都觉得惊人的话,我也好奇想听听。”
“也没说什么,就说到你们家那条狗,呶,就是刚刚我逗着玩的那条,说不该磨了它的牙齿。”
“哦,他是这么说的吗?”陈光美弯了弯唇,笑意并未到底眼底。
“那狗是大白熊犬,在西方,是一种牧羊犬,身个很大,又有力量。在羊群遇到熊和野狼偷袭的时候,它可以攻击对手。这么凶猛的一条狗,我留在身边,没拔了它的牙齿已经不错了。”
“可是,你磨了它的牙齿,它遇到其他动物的攻击怎么办?”
“它又不是生活在野外,你说的那种情况概率很小。”
“可是它还是受伤了。”白兰想着江蓠的那一番话,争辩道。
“那是意外,人都可能被车撞或者突然消失掉、死掉,狗被其他狗咬了一口,不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