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时间是第二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上午他会从物业回来,经过一片野草地。夏日草木疯长,风一吹来,绿浪起伏,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汹涌的浪头带向远方,消失不见。
事情发生得比我想象中还顺利,以前他下班后会在外面逗留片刻,买些瓜果蔬菜,今天,他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径直踏上回家的路。风把他的衣角扬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露出大片的淤伤。昨天那个小偷下手不轻,我看到过他的眼神,足够狠,就像他手中的刀子。我开始怀疑我找错了人。
而那两个流氓果然没让我意外,他们胆子比老鼠还小。
”这是做什么?“我一直跟在他后面,看到两个流氓在没人的地方把他拦下,和他打斗在一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掏刀子,用了二十分钟才把他打晕,拖到距离公路几百米远的草丛中。
他躺在地上,人事不知,我看到他脸上青青紫紫的,蒙着一层汗水,在清晨的阳光下五彩斑斓。
“我们不能弄出人命来,”那个瘦一点的看起来是老大的那个流氓说,”混乱中,如果把他捅死了怎么办?“
我哼了一声:“所以你们连掏刀子都不敢?”
我这么一激,他们似乎有些羞愧,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好半天,胖子才说:“我晕血。”
我强忍着鄙夷说:“你不捅也行,剁他一根手指下来,这事也算完。”那两个人身体一颤。我怎么没早点看出他们是生手,到现在,他们还没跨过那一点心理障碍。
“剁一根手指下来,不会死人。”我说。
老大犹豫地掏出刀子,一只手颤动个不停,好像这刀子待会要砍到他手指上一样。
看得我一阵火大。
我压住火气,耐着性子指导他们:“这把刀很钝,割手指不大爽快,所以你们动手的时候,最好选在指关节那里,把他的手按在地上,对准指关节那里,往下一切。“怕他们不知道指关节在哪里,我举起一根手指示范:”一根手指有好几个指关节,你们就选中间这个好了,看到没,就是手指背面凹下去的那个地方。“
我朝地上看了一眼,他身体舒展,一只手压在身体下面,一只手侧放在身侧,五指松松地蜷起,看起来似乎睡着了一般。
太阳渐渐升高,清晨的露水已经被蒸干,色彩艳丽的蝴蝶和有着透明黑色翅膀的蜻蜓飞过来,在花草间盘旋,在我们头上轻盈地飞舞。我随手一抓,一只笨笨的蜻蜓就拈在指尖。
“指关节那里是最细的地方,你们甚至感受不到多大的阻碍,他的一截手指就断了,然后你们就可以拿钱走人。怎样,很简单吧?“
“呶,就这样。”我两指捏起蜻蜓的翅膀,轻轻用力,下一刻,那个小东西在我手中剧烈地挣扎起来,它一对触须飞快地抖动,拍在我手指上,两只碧绿色的眼睛鼔得像要裂开。我摸了摸手指,被它触须碰到的地方还有些痒。
我分开两只手:“你们看,就这么简单地一下,翅膀和它身体就分了家。”手指松开,蜻蜓的身体和一只翅膀同时往下掉,它的躯体较重,歪歪扭扭几下就掉在地上,翅膀太轻了,在风中不住地飘荡,好半天才落在地上,又被风刮起,挂到草上。那只漂亮的翅膀,已经是个死物了。不久之后,它会失去光泽,变得又脆又薄,轻轻一碾,就碎成齑粉。
他切下的那只手指也会变成死物,再也不能灵活地动弹。我会用药物把它保留下来。
我催促道:“快点。”
胖子明显怕了,他脸上都是汗水,不住抬手去擦。
“我……我不干了,钱也不要了,我们走。”他拉起同伴,想要离开。同伴还在犹豫,身子定在原地,没有动。
胖子有点生气了,吼道:”你看不出来吗,他这么狠,我们不要和他打交道好吗?“
“孬种。”我骂道。
老大身子顿了顿,卸下身体的力道,随胖子离开。
”想走?“我胳膊一挡,拦住他们。
他们猛地停下来,神情不安又惶惑。老大摸摸他的鼻子,那里贴着胶布,他肯定记起了鼻梁被砸断的疼痛。我装模作样地在空中挥动拳头,他吓得闭上眼睛,似乎那拳头下一刻就会落在同样的位置。
我大声地嘲笑他们,胖子喷怒地看着我,敢怒不敢言。老大推开他,颤巍巍地把刀子重新掏出来。在考虑一番之后,他们听取了我的建议,打算对他的手指下手,走近几步,蹲在他面前。
他脸上并未有痛苦之色,如果不是脸上的伤,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在闲暇之余享受野外乐趣的游客。
平心而论,我选了一个好地方。这里是一片宽敞的野草地,不知名的蓝色野花点缀其间。充足的阳光让野花野草显现出生机勃勃的样子,野草的叶子像密实的箭簇一般射向天空,野花将四片花瓣像裙裾一样舒展开,它们肆意扩张自己的生长空间,在微风中蒸腾出浓郁的花草香气。
我又一次想到妹妹了,她从小最喜欢那些花花草草,所以我们的院子里种满了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