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聂秋的声音毫无波澜。
虚耗忽地笑了一声,“当然是给你找后路啊。戚潜渊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如果皇帝真要对你动手,留着魔教做后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你说是不是,右护法?”
“我还在考虑。”
“别考虑了,我看你也没想拒绝。方岐生要是死了,你还挺难办的,不是吗?”
聂秋没有否认,“确实。”
“不过,不用去看了。暂且不提能不能找到人,派出别人看不见的鬼魂在暗中窥视,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都会生气吧。”
他顿了顿,又说道:“更何况他亲口说过要来皇城。”
方岐生说的,他来皇城之后,聂秋再将剑穗给他也不迟。
那时候自己也没有拒绝。
聂秋的思绪游离,转念又想起那颗墨黑色的珠子上还没有刻字。
现在离半夜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天色算不上晚,即使是刺客应该也还不会出门。
既然睡不着觉,聂秋便翻身下榻,去点了一根红烛。
虚耗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就没再多劝,隐匿在了铜铃中。
漆黑的房间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萧雪扬睡觉时浅浅的呼吸声。
点燃红烛上的短线,骤然升起的小火苗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小片天地。
聂秋拿了事先准备好的各类工具,坐在桌前,然后伸手去摸怀里的剑穗。
空空如也。
那条青苔一样泛着冷意的剑穗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愣了一瞬,显然没有料到。
所有东西都摆好了,就等着刻上一个“生”字,结果最重要的反而不见了。
他本来是放在行囊里的,最近估摸着方岐生是不是要来皇城了,这才把剑穗带在了身上,免得到时候再回去拿——聂秋又去翻一边的行囊,里面自然是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他翻遍了行囊和衣服,都没有找到那条深绿色的剑穗。
聂秋重新坐回桌前,仔细思考自己在这几日中都去过了哪些地方。
集市,茶馆,河边,濉峰脚下……濉峰?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拿出了剑穗,端详了一番后就随手收了起来。
然后就是遇见萧雪扬,和盗贼缠斗了一阵子。
难道那时候剑穗就掉了出来吗?
那之后他就没有再拿出过剑穗了,自然不知道它已经被遗落。
聂秋捏了捏眉心。
已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昨夜又下了一晚上的雨,这时候再回去找肯定也找不到了。
他对着照出莹莹光芒的红烛,手搭在桌沿处,轻轻地用指腹叩击着木制的桌面。
心里莫名地涌出了一股烦躁的情绪。
聂秋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过烦躁了。
即使前世被世人抹黑成那副模样,他最多也只觉得郁闷无奈。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静得像无波水面的夜晚,明明没有蝉鸣鸟叫,没有其他多余的噪音,隔着一个屏风的另一端只有个熟睡的人,呼吸声浅得很,微不可察……他却感觉寒凉的夜晚突然变得闷热起来,无声的房间反而让人更加烦躁。
当初在霞雁城的时候,聂秋和方岐生挑挑拣拣选了半天才选出了珠子和流苏。
即使是在皇城,要找出和那时候一模一样的,估计也不可能了。
且不说那个深得发亮的绿色,光说样式就难找。
方岐生身在白虎门,不知生死。
给他做好的剑穗也被弄丢了。
要是方岐生平安归来,到了皇城,见了他,自己又该说些什么?
他觉得头疼。
聂秋想出去散散心,可萧雪扬还在,他必须得顾好她的安危。
心里那股郁气像张蛛网,严严实实地覆在上面,让人呼吸不得,取也取不干净。
现在懊悔也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差。
聂秋深吸一口气,摇响了袖中的铜铃。
既然没办法自己控制情绪,那就只能借助外力了。
清脆悦耳的铜铃声震荡开来,渐渐地将负面情绪洗涤干净。
也许是因为铜铃声静心的作用,也许是因为有聂秋守着,萧雪扬难得地睡了个踏实觉。
她睁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呵欠换好了衣服。
绕过遮得严严实实的屏风,萧雪扬看到聂秋坐在桌边,大概是比她醒得更早。
“早上好。”
萧雪扬打了个招呼,无意间瞟了一眼他的脸色才吓了一跳。
“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好?刺客来过了?”
“没有。”
一夜未睡,聂秋的语气算不上好,却也不至于到气若游丝的地步。
毕竟是自己硬要和他住一间的,萧雪扬觉得很愧疚,从箱子里翻了一阵,拿出个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