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后半句劝说卡在了喉咙处,他骤然惊觉,抬起另一只手飞快地按住手腕上不断颤动的铜铃,将快要溢出的邪气锁在了铜铃内。
温热的感觉从那个苍劲有力的“步”字上漫开,渐渐地,聂秋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然而,这次却是来势汹汹,聂秋不得不花了全部的心神放在铜铃之上,指腹一寸寸地从边缘处泛着血色的铜铃上抚过,不轻不重地按压在恶鬼虚耗的图纹上,锁链搅动的声音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响,铜铃的震颤却不减半分,只是那邪气被阻碍在了其中,蠢蠢欲动。
若是鬼魂会受到影响,那,且不论铜铃中失控的红莲双鬼,他面前的谢慕呢?
聂秋忽然抬起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谢慕那张透着稚嫩的脸已经凑得很近了,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
见聂秋谨慎地后退一步,谢慕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他腕间的铜铃,示意他专心去对付铜铃内的凶鬼。
谢慕没有受到影响?聂秋心下生疑,也顾不得那么多,只好飞快地将铜铃解了下来。
然而,解下铜铃的那一霎那,聂秋忽然感觉手腕处的三壶月印记变得滚烫了起来。
偏偏是这时候。
那股滚烫的气息一经解放,就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来。聂秋咬了咬牙,没有理会额上沁出的汗珠,强撑着摆动了手腕。铜铃随着之摇晃,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铜铃面上恶鬼模样的纹路眯起了眼睛,“啪”地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折扇。
铜铃声一圈圈振荡,身体内宛如火烤般的疼痛感却只是减缓了些许,聂秋扶了扶额,觉得脑子发晕,眼前的东西隐隐绰绰,像水中的扭曲的漩涡一样惑人。
谢慕轻轻“咦”了一声。
他垂着眼睛静静地看了片刻,终究是抬起手来。
一面方镜被他用上了两只小小的手握住,摆在面前,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了去。
这面方镜边缘处有一圈银质边框,上下宽厚,左右细薄,上纹草木走兽、千里波涛,下纹日月、二十八星宿,让人不由得怀疑谢慕是不是拿倒了;四方位处向内凸出四角,上面的图案分别对应着四方神兽的纹章;镜面光洁平整,不大不小——聂秋察觉到一阵冰冷却没有半点邪气的微风袭来,他抬起头,顺着那股缱绻的风望向镜面,却什么也没看见。
镜中漆黑一片,宛如子夜。
谢慕的嘴唇微微一动,念出两字,声音细如蚊yin,经风声一吹就散开了。
“开天。”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那面四方开天镜之中隐隐有光芒乍现,恰似黎明破晓时天边的景色。
明明是黑夜,却有白昼的光芒,向四面八方散去,驱散了夜晚的黑暗与寒冷。明黄,浅橙,朱红,赭石……温暖柔和的颜色霎时间在天地间舒展开,聂秋仰起头看过去,明亮澄澈的双眼中映照出面前的美景:那幅难以描摹的景象,恰似盘古手持巨斧,开天辟地,造化万物;伏羲盘坐卦台,河溯山开,水石相绕,一画开天。
天地间,只剩下温暖明亮的颜色。
聂秋怔怔地看了半晌,意识逐渐清明。
他手腕上的铜铃仍旧摇晃着,竟盖过了那股滚烫的温度。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开始有了裂缝,本来只是一道,然后是两道,三道……裂痕飞快地扩大,逐渐蔓延整个视线。伴随着镜面碎裂的清脆声响起,铜铃中粗大锁链疯狂扭动的声音似乎被那铜铃面上所刻着的恶鬼挡了挡,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赶紧把铜铃又缠回手腕上,红绳将三壶月的印记一遮,原本要把人烫得从内烧空的火焰就退了下去,如同它来时那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聂秋正要道上一句谢,却见谢慕眉头紧皱,将四方开天镜收起,手掌轻轻地一招。
平地风起,比聂秋上次见到的更凶狠的狂风席卷而来,但这次不是冲他来的,而是朝着他身后不远处扑去,随之而来的是谢慕像裹着一层冰的声音:“给我出来!”
角落里骤然响起了一声小小的“啊”,然后便是细细簌簌的声音,似乎正试图逃离那股风。
谢慕没有那么多耐心等着那人自己出现,手掌平平推出,原本咆哮着的风就乖乖地听从了他的命令,向角落处汇去,几个呼吸后,便将那人给卷到了面前来。
Yin冷的风将躲在暗处的人扔在地上,就地消散了。
脸上脏兮兮、身上穿着破旧衣服的男童蜷起身子,有些害怕地看着谢慕。
看着?
聂秋顿时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的目光中虽然带着害怕,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慕,似乎——能够清楚地看见他。
谢慕从半空中落在地上,凑近了地上大大地睁着眼睛的孩童,上下仔细打量起来,从聂秋的视线看过去,只觉得这一幕有些好笑:八九岁的孩童神情沉稳老成,正弯下腰盯着那个五岁孩童,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什么。
那坐在地上的男童虽是被那Yin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