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在爸眼里,你这个私奴比我们几个孩子重要多了。”
“我想说的就这些。”说罢,承皓惟起身,合上电脑,转身便走,强行硬下心来,不肯再多给承奕一分好脸色,让他动摇了本来的想法,多添几分依恋不舍。此番两人撕破脸,他大概也是再无机会感受承奕那对他锲而不舍的讨好和温柔细致的照顾,纵然是假,几十年下来,却早就在心里成了真。心中记恨,随着那一声叔的出口早就烟消云散,恨意再也翻不起波澜,被彻底打散于无形。
承皓惟一推门,瞳孔骤缩,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承祈骞站在不远处的楼梯上,带着些许审视的严厉目光落在他身上,吓得他小心地咽了一下口水。
承祈骞迈下最后一阶台阶,站定在承皓惟面前。三十几年来,承皓惟从来没被自己的父亲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复杂,愧疚,深情,却格外坚定。
“对不起。”承家的老宅子过于古旧,隔音效果亦不好,承皓惟近乎失控的诘问透过门就传了出来,几乎被承祈骞一字不差地纳入耳中。听到承皓惟真实的想法,承祈骞突然也觉得自己对大儿子的关心不够,竟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内心的惶恐和难过,一时直接愧由心生,由衷地轻声道了一个歉。只是也仅此而已;他依旧对儿子对承奕的埋怨感到几分不满。
“皓惟。”承祈骞顿了顿,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大儿子吐露心声。
“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轻声喃喃:“至死......不悔。”
承皓惟沉默。他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深爱,让父亲在对命运妥协之后,仍然保持着对爱人的忠贞。望着父亲虽还挺拔却依旧逐渐老态的身姿,承皓惟在父亲推门之前,小声道。
“祝您......和承奕叔,幸福。”
积压在父子心头的阴霾陡然散去,心间再无隔阂,豁然开朗。
承祈骞没有回头,直接推门走进来,将仓皇跪在地上的承奕拉进怀中。他将人抱的死死的,像是孩童抓紧了最心爱的玩具,一刻也舍不得放手。
“阿奕,皓皓说祝福我们。”承祈骞的吻落在承奕的额头,眉间,最后吻上他的唇,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他还记得这里是会客厅,来来往往可能会有家奴经过;承奕是家奴之首,平日又威严惯了,脸皮薄,不想让小辈们看到他这样满眼情欲的模样。
承祈骞正想拉着承奕回房间,好好再一起睡个回笼觉亲热亲热回回温,于是松开怀抱,却被承奕的双手环住,也抱得紧紧的。
承奕的头埋在承祈骞的肩头,承祈骞听不到他的声音,却感到肩头一阵湿润,不由地叹口气,故作恶狠狠状地骂起大儿子:“这臭小子就是不会好好说话,你别听他的,以后就当没他这个人,我们过我们自己的,被这几个小崽子捆了一辈子了,老了总该能逍遥自在了。”
承奕起先不语,只是眼眶发红,泪水滴落,听见这话,声音反倒哽咽起来。
承祈骞慌乱地看着一向从容不迫,宠辱不惊如一根木头的承奕哭得泣不成声。
“太晚了......主人......已经太晚了......”承奕抬起头,通红着眼望着眼前的爱人,泪水滚滚而落:“已经错过了太久了......奴如今的身子,还能陪您几年呢。”走过大半生,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承奕早已看淡感情,所求也不过为主人做一切事,给主人一切他能给的,然后在主人不需要时找个角落安静地死掉,悄无声息,如一片终将凋零的落叶,终将化作春泥一般。他再也没妄想过主人的情意,却在得到之后心中疯狂地涌起对尘世的留念和不舍。
为什么,他不能好好吃药,破罐子破摔地将身体糟蹋到这个地步,却在主人向他要一个与子偕老的时候,只能无力地叹息他为数不多的日子。
他的身体他最清楚不过。每天都在吃药,身体情况也并没有变好。
他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放在从前,承奕也许会推开自己的主人,恭敬却出格地劝主人放下往事;只是如今,他舍不得,也知道绝无可能。
他和主人,都爱彼此到了骨子里,纵然世事无常岁月蹉跎,没有泯灭半分。
想到这,他心里蓦地又暖了几分,将悲意强行压下去,强颜欢笑道:“刚刚是奴失控了。大少爷说的句句属实,句句在理,错的确在奴,您就不要再苛责大少爷了。”
承祈骞望着承奕,半晌没说话。承奕刚刚带着哭腔的话句句戳在他心上,也让他恨不能捶胸顿足,冲回过去打醒自己,告诉自己放下心中那点别扭,多对承奕好一些,不然老了定然会后悔。此时见承奕强转话题,承祈骞更觉得心疼,却也不愿意再触碰两人心底的伤处,只能随着他道:“好了,你就惯着他们宠着他们吧,对他们都比对我好了。”
说罢,承祈骞看到承奕带着几分揶揄地一笑。承奕的双臂顺着承祈骞的身体滑下,最后慢慢地抓住了他的双手。
“主人,您怎么还吃小辈们的醋。”他轻声道。承奕看着承祈骞忿忿地冷哼,一时之间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