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眼睛睁的浑圆。柳青抄起他下到一层甲板,这里已经乱了套,脚步声,哀嚎声,江水从舱口漫上甲板。
船身正往右侧倾倒,“扑通扑通”,不断有人从甲板上跳进江里。
燕九撑走了唯一一只舢舨,横篙打落水里爬上来的船工,远远对柳青挥手:“这边!”
柳青足下一点,疾如飞燕掠过船舷,在珍珠的惊呼声中稳稳踩上船边。
“等下!”珍珠回头张望,急道,“船肚子里还有人!”
舱腹里的船丁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水漫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管不上了!”柳青冷漠地说,“沉船吸水,很快就会形成漩涡,得马上离开!”
凿船者身份未明,极有可能埋伏在附近。燕九用力一撑长篙,小舟如箭破开江面,船丁们鬼哭狼嚎的声音飞速远去了。
柳青独立船头,余光瞥见一团黑影闪过,登时起了疑,握住刀探头查看,不防脚下舢舨一颠,噗通栽进江里。
有人偷袭!
柳青心凉了半截,奋力挣出水面,刚抓住木板边缘,脖子遽然一紧,被两条铁箍似的手臂从身后勒住了。
“你干什么?”燕九大惊。只见勒住柳青的不是别人,正是曲十二!
曲十二红着眼睛恶狠狠道:“Cao你老子娘的!你敢毁我的船,老子跟你拼了!”
柳青说不出话,被箍着喉咙往下拽。曲十二是江里长大的人,深知再厉害的高手入了水,也像拔了牙的老虎,毫无施展之力,因此拖着人在水中翻滚,死活要他松手。
舢舨脱手,柳青被曲十二拖进水底,运转gui息诀护住口鼻,然而肺里的空气瞬息消耗尽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咬牙踹向身后人,江水阻滞了拳脚,落到人身上跟打棉花差不多,曲十二吃痛忍了,手脚死缠住柳青不放。
就在这时,颈间桎梏一松。
柳青钻出水面急喘,大笑道:“好徒儿!”
珍珠夺了燕九的船桨,打地鼠一样凶狠地抡向曲十二,耳边风声疾袭,曲十二一头扎进水底,抓住了柳青的脚腕。
“我艹!”柳青一句话没骂完,又被拖进水底。
珍珠看不清水下形势,急的团团转,回身踹了燕九一脚:“快想想办法!”
踹完才想起这人不是自家的,孟浪了。
燕九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屁股——今晚同一个地方挨了两脚——说:“继续打。水里是曲十二的地盘,主子斗不过他,越拖越危险。你在岸上,他们都怕你,打中了起码有一半胜算。”
珍珠觉得有理,瞅着水下黑影抡圆了胳膊一顿狂砸,也不管谁是谁。柳青跟曲十二缠斗,头顶各挨了几大板子,耳鼓嗡嗡的震出血来。
柳青破水而出大吼:“别打了!”
船桨顺着惯性脱手飞出三丈远,珍珠定睛一看,柳青满头大包,曲十二脸朝下漂浮在水面上,已经不动了。
***
天明的时候,载着五人一猫的舢舨被江水冲上了堤岸。
曲十二昏迷不醒,两手被反缴在背后。燕九左手提猫,右手提曲十二,一上岸就被包围了。
“什么情况?”柳青警觉地打量周围聚拢过来的人,一眼看去,三教九流参差不齐,有船工苦力,有贩夫走卒,有佃农仆役,乌压压足有五六十众,扛锄头的扛锄头,拿船桨的拿船桨,更离奇的还有几人拿着锅铲。
这些人叽哩咕噜说着晋南方言,七嘴八舌,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坏事了!”燕九一拍脑袋,船猫脱手飞出,“这些都是我教教众!定是曲十二提前传讯,分舵派了人过来!”
空中拉开一道橘黄色的弧线,不知谁一声大吼:“有暗器!”
烽烟顿起。只见船猫四脚翻飞,踩着众人的脑袋一哧溜滑翔过去,人头攒动,被踩到的此起彼伏大叫:“我中了暗器!”“我也中了!”“谁打我?!”
四人:“……”
莲火教发源于曲陵江上游的西荒,沿江有分舵十三座,此地便是一座。这些柳青都听燕九说过,但他从不知莲火教是这样一群……一群乌合之众。
韩教主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燕九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震声道:“大家不要惊慌!都是误会!那只是一只猫……”
话音未落,教众们呜哩哇啦挥舞着锅碗瓢盆冲上来,活像一群来打劫的猴子。柳青一脚踢翻一个,顺手劈昏,切瓜剁菜一样利落。
这莲火教也太鱼龙混杂了,这这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一炷香后,地上躺倒了一片,四仰八叉。
远处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只剩零星几个,其中一人拄着拐杖逾众而出,Cao一口晋南方言悲慨激昂:“你欺人太甚!”
柳青听他说话像读过书,以为能讲道理,便说:“误会,我们是……”
那老头压根不听,自顾自地说:“你们不要得意太早!我告诉你,教主大人神通广大,法……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