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方面的诚实是长久不了的,因此,云乔也对季殊坦诚。这种坦诚不适用于所有病人,但适用于季殊,和季殊交流坦诚永远是最有效的方式。
这是云乔刚认识季殊那年就知道的。
“很多行为和话语,我都是有意的。从我们婚礼的那天开始,我就在准备和测试有关于你情绪复健的治疗。”
培养起季殊接受他时不时的手温检测,来自他的肢体接触频率和程度,以及季殊将主意集中到他身上等诸多习惯。
在云乔一开始的设想里,这没个半年做不到,然而现在,他就能和季殊进行这样的对话了。
“但这些还不够我们开始情绪复健的第一阶段治疗,我需要你更信任我一些。”
云乔轻轻握住季殊的手,又孩子气地晃了两下,试图让季殊更放松些思考他们的对话。
“情绪复健?”
季殊重复了一下这个有些熟悉的字眼儿。
“是的。你的情况对应更专业的名词应该是情绪管理障碍。”
云乔依旧坚持他该对季殊诚实的原则,将他那天在周例会上的陈述简略和季殊重复一遍。
季殊上次发病后遗症不在被认为已经修复的心脏,而是脑域相关的情绪管理能力。
“……我们有仪器和各种测试可以辅佐说明你的修复情况,你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病情,和随时暂停或叫停复健进度。”
季殊在云乔还要进一步说明前,先给出他的答复,“我相信你。”
不需要犹豫什么,很多时候他相信云乔比相信自己更多。这种信任曾经需要云乔经年累月地和他打磨,如今却不需要,它早就存在了。
季殊目光扫过那些报告单后,又回到云乔身上。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云乔猝不及防被季殊看来的目光烫了一下,脑袋里一空,几乎忘了他还要和季殊说什么,“唔……”
“阿乔,你出来一下。”
晋舜真把报告给男护士助理继续录入季殊相关的病情档案里,他回到这边,少许犹豫后,他打断云乔和季殊的沟通。
云乔回头看去,略做沉yin,便点了点头,“好。”
他又再看向季殊,不再吝啬和季殊的对视和叮嘱,“安心待着,我很快回来。”
“好。”
季殊点头。
主测试室旁的文件打印室里,云乔和晋舜真二人单独相处。
一般晋舜真叫云乔“阿乔”时,所谈都是私事儿,还是很重要的事情。
“阿乔,我希望你郑重考虑一下这种程度的信任意味着什么?这个人选并不是非你不可。”晋舜真也不乱扯其他,直奔他要谈的内容中心。
老太太年岁已高的确不合适,但季殊身边不是完全没人了,房家亲戚以及李胜陈威这些陪伴着他长大的人,他们都比云乔和季殊的羁绊深。
云乔还真没想到晋舜真找他聊这个,他摇了摇头。
“这个人非我不可。”
云乔大致猜出晋舜真在为他担心什么,不付出感情和真心的信任是建设不起来的,在治疗过程中,他和季殊必然羁绊感情全方位提升。
而晋舜真对季殊的痊愈持悲观态度,他担心云乔在付出太多情感后,难以全心而退。
“为什么?”晋舜真继续凝眉。
“客观事实上不存在你说的其他人,这个人只有我,另外我也更相信我自己。”
季殊对老太太之外的人都无自觉竖着冷漠警惕的坚墙,如今云乔也只感觉自己隐约撬开了一些,晋舜真所提的房家人、李胜他们根本就不在人选之内。
云乔走近在晋舜真肩上安抚性一拍,再轻轻一笑。
“谢谢师兄关心,我有分寸。”
他不是不怕受伤,他对生离死别也有着常人的畏惧和怯懦,但这些之上,他是个医者。
他奉行的行医原则是有救无类。
何况,季殊如今是他的丈夫,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只会付出更多。否则日后等着他的不只是心理上的受伤,还有未尽全力的后悔。
晋舜真看着被云乔带上的门许久,叹气出声。
云乔回到季殊待的测试室里,亲自给季殊解除了相关的测试贴片后,他朝季殊伸出右手,“走,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聊。”
“好,”季殊握住云乔的手,从测试椅子上站起。
他们没有在晋舜真的研究所区域多停留,一路散步到了疗养院景色最好的人工湖边的长椅一侧。
云乔坐下后,对季殊招了招手。
“坐。你还记得我们在九季大厦咖啡厅的第一次见面吧,我就是从那时感觉你的情绪不太对。”即便是天生的面瘫,也是有情绪起伏的。
而那天他所看到的季殊,始终处在绝对理智维持的平静中,这种平静让他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但云乔感觉来并不是,季殊的平静之下是随时都能喷涌而出的失控。
季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