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英信了,看看空荡荡的客厅,“这就走了,一个个饭也不吃,我还说,让他们把水果拿走点。”
杜志国没吭声,打开电视机,走到厨房把疗养院送来的晚餐取出来,放进微波炉。
餐点一如既往的丰盛:
白灼大虾,蘑菇炖田鸡腿,山药桂圆炖甲鱼,山楂炒rou片,清炒西蓝花,凉拌苦菊,凉拌菠菜花生豆干;女贞子瘦rou红枣枸杞汤和皮蛋瘦rou粥,主食是糙米饭,金银馒头,枣窝头,红薯和玉米,另有一大杯黄花甘草茶,鲜榨果汁和羽衣甘蓝胡萝卜汁。
金桔,樱桃,柠檬,山竹,蛇果,番石榴,黑加仑,草莓,柿子,每种2、3个,琳琅满目一大盒。
吃的舒坦,人就舒心,杜国志得病以来不但没瘦,反而发胖了,医生不得不提醒他控制体重。
陈秀英那份也在:
干烧鲫鱼、菠萝荸荠咕咾rou,香菇板栗焖鸡,宫爆虾球,清炒芥蓝,凉拌腐竹,一罐八宝粥一罐三鲜汤,小笼包、rou笼、桂花糕和米饭,还有一小碗虾爆鳝面,闻着就香。
水果盒子沉甸甸,打开一瞧,柠檬甜柚蜜桃芒果凤梨黑提青提,居然还有个鲜椰子。
昨天杜国志提了一句,下午已经有明目的菊花枸杞茶了。
摆好晚餐,老两口相对而坐,门口传来动静,陈秀英探头探脑的,杜国志已经催“赶紧吃,吃完喂你的猫去。”
饭菜太多,儿女又不在,陈秀英把虾头鸡骨鱼刺用个小袋盛着,每晚喂小区里的流浪猫流浪狗,时间长了,出门就被猫猫狗狗围着;水果什么的也吃不完,清晨送到拜佛烧香的地方,尼姑夸她虔诚,她就加倍抄经书。
陈秀英应了,吃几口,手机亮了,拿起来眯着右眼眼睛瞧:她以前只打电话,今年有了微信,杜姗姗给父母注册了,拉了个“杜家一家人”的群,所有人都在里面。一夜之间,陈秀英发现手机是个新大陆,天天朋友圈点赞,群里发照片。杜国志用筷子敲敲她的手,“还看!”
陈秀英赌气把手机一抛,埋头吃饭,“十一都来不来?”
问的是度假村的事。那家店叫慧园,在杭州郊区,杜国志以前招待客人和小弟,年头久了点,比不上新开的地方,能钓鱼能游泳能采摘,饭菜实惠,价格也不贵,三个老的能散散心,大人聚一聚,孩子们玩得高兴。
杜国志答,“老大老二来,老三不来。”
陈秀英不高兴了,念叨“老三也不是怎么了,越大越不懂事,老二也不劝劝。”
杜国志没说话,心想,老大没有老大的担当。
片刻之后,陈秀英拎着袋子,想出门又怕丑,在客厅和大门之间转圈子;杜国志懒得理,提着两盒预先留出来的饭菜打开家门,门前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对面塔楼住着一个孤寡老人,没儿没女,老伴前年死了。老人以前还买菜做饭,时间长了吃点rou包子、烙饼,天天坐在楼门口,见人就嘟囔“我怎么还不死。”
杜国志溜达过去,把餐盒放在老人手边,“杨老哥,明天是个好天气。”
老人拱手道谢,咧着嘴巴打开,抓起筷子就吃。离得近了,一股汗臭浮上来,以前明明是个很利索的男人,和杜国志称兄道弟。
杜国志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开。他还不到60岁,有病在身,却有儿有女,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杜莹莹不知道父亲心事,得意洋洋回到家,把一张新鲜出炉的欠条放进自己的化妆盒,有一种打了胜仗的感觉,见到茵茵,使劲亲一口。
小姑娘莫名其妙,咧着嘴巴笑起来:有了弟弟,妈妈还是爱自己的。
第二周,陈秀英手术非常顺利,打了针吃了药,能做的都做了;左眼包着,暂时不能视物,右眼正常,按照医生说的不抄经不看报,每天去公园锻炼身体,喂喂流浪猫。
周末杜莹莹拖家带口回去探望,三个孩子玩万年不变的大富翁,杜姗姗把她拖到一边。
“给。”杜姗姗悻悻的递来一个信封,“跟你清了啊,省得你十年八年都忘不了。”
医药费。
她推回去,“我是跟大哥赌气,又不是跟你。”
杜姗姗不肯,“拿着,我又不差这点钱。”
她毕竟是当姐姐的,30多的人,假如赖了帐,就算杜莹莹不开口,以后怎么和妹夫一家来往?
杜莹莹便收了,“大哥怎么没来?”
杜姗姗白她一眼,“那天哥走了,姜佳给我打电话,问我,你什么意思。我就说,就那个意思呗,能什么意思。”
杜莹莹被绕口令逗笑了,“然后呢?”
“姜佳意见挺大的,要找爸妈,让我给拦了。我说,爸妈身体不好,那么大岁数了,你有什么事找我和老三。”杜姗姗唉声叹气的,“杜老三,为了你,我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杜莹莹连忙撇清,“都?还有谁?你跟别人打架可别扯上我。”
杜姗姗气得拍她胳膊,“老三,不是我说你,你说话是挺难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