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步摇重新插好,魏珠也出来了,“娘娘,万岁爷让您进去。”
佟宝珠进去之前,又深吸了口气。大阿哥说康熙方才发了火,不用想就知道是冲四阿哥发火。
四阿哥平时爱闹人,又任性。同性子温吞的三阿哥打架,任谁都会想,是四阿哥的错。何况,在别人看来,确实是他先动的手。
西暖阁里,没侍候的下人,只有背着手气哼哼的康熙和一跪一站的两位阿哥。
三阿哥的发辫散了,四阿哥左脸颊有三条红痕。
佟宝珠施礼的时候,暗自后悔,平时在君臣之礼方面,对四阿哥的讲的太少。以至于,让他不知道,面对康熙的时候,应该先跪礼再说话。有没有错,犯了事,在皇帝面前,都得说自己有错,都得说任罚。
这是规矩。
她还想着再过几年,再教导也不晚呢。谁能想,小小年纪就能闯事情。瞧瞧他现在这个模样儿,即使他有理,此时也变成了骄横无理。
想到这里,佟宝珠的半蹲礼改成了跪礼:“四阿哥今日的行为,是臣妾平时缺少管束所致,请皇上责罚臣妾。从今日起,臣妾好好给他立规矩。”
佟宝珠以为四阿哥会扑过来大哭。岂料,待她站起身,他仍低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没看见她进来似的。
就在这时候,魏珠进来通传,说荣妃求见。
“让她进来。”
康熙接着又说,“现在你们两个的额娘都在这里,你们说说,是因为什么打架。让你们的两位额娘,给你们评评理,究竟谁对谁错。”
荣妃还没进门,西暖阁里的人,就听到了她的哭声。进门后,看到只有自己的儿子在跪着,哭得更大声了。
头磕得“嘭嘭”响,“都是嫔妾的错,小孩子不懂事,皇上别给小孩子一般见识。皇上要罚,就罚嫔妾吧……”
康熙最烦听到哭声,再说她的话也不中听。好像是他怎么着了老三。老三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因为向着老四,故意责罚老三。
不耐烦道:“再哭滚出去。”
荣妃又嚎了一嗓子,才强行憋着哭声。低着头,无声地抹眼泪。她不知道,自从她进门,四阿哥就直勾勾地看着她。小眼神里,带着满满的好奇和探究。
暗自寻思,这人是哭什么呢?是不是要和自己抢东西?那自己要不要哭?
想到三哥说的话,又强行憋住了。
佟宝珠看荣妃依旧跪着不起,也只好在她旁边跪了,“四五岁的小孩子,正是顽皮的时候,一句话不投机,就可能起争执。臣妾觉得不必要争执出个谁是谁非。打起架来,哥俩儿都有错。臣妾和荣妃把他们领回去,各自好好管教。”
话刚落,魏珠又进来通报,说魏太医来了。
康熙挥了个手:“都出去。”说完,转身退了鞋,盘腿坐到了塌上。
佟宝珠想说,让太医进来给四阿哥上了药,再走。看到康熙自顾喝茶,不再朝这边看。
只得也说:“臣妾告退。”待她站起身,荣嫔已经拉着三阿哥出去了。
佟宝珠怕康熙说她娇惯四阿哥,没敢去抱她,也没敢去拉他的手,冲他招了招手道:“四阿哥,我们回去了。你皇额玛事务繁忙,不能再这里继续打扰了。”
佟宝珠走到门口,回头看,四阿哥依旧站在原地。两只手臂垂在身侧,勾着头,嘴角抿得紧紧的。
佟宝珠又朝他招招手,小声道:“胤禛,走了。”
康熙扭头喝斥:“滚出去。”声音是佟宝珠从未听到过的严厉。仿佛四阿哥再不出去,他能过来一脚把他踢出去。
佟宝珠也顾不上康熙怎么想了,跑进去,把四阿哥抱出来。
出了殿门,到了抱厦里,把他放下来,让太医给他敷药。
腊月天,干燥寒冷,四阿哥额头上shi汗殷殷,眼里还噙着泪花。
一定是受了大委屈,心里在给人较劲呢,哭都不愿意哭了。
佟宝珠心疼得不行,蹲下身,抱了抱他,轻声道:“没事了。你皇额玛心情不好,你们正惹到他气头上。过一会儿,他就不气了。胤禛也别难过了,额娘知道不是胤禛的错。你都已经四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不懂事,不会无缘无故跟三哥打架。肯定是三哥说是什么不好听话的,是不是?”
魏太医一边往他小脸蛋上涂黑乎乎的药水,一边说:“四阿哥可别哭啊,伤口不能沾水,沾水好的慢。”
泪花在眼里转了几转,直到回了承乾宫,也没掉下来。也没有说话。佟宝珠哄了半天,依旧没说究竟为什么打架。
把四阿哥送回后殿,交待刘福和冬草,悄悄地问问原因。
两天过去了,也没问出来。这两天里,四阿哥异常安静,不出门跑了,只在后殿里和拉布拉多玩儿。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不反抗。
哪里还用管束教规矩啊,是规矩过了头。
这样可不行,这是有心结。
佟宝珠只好去问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