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好奇道:“美人欢?那是什么?”
景似该怎么解释呢?
“一种……催发男子情趣的花。”
“……”众人尴尬地红了脸。
倒是花月拿过香炉,“这等脏物莫要污了姑娘的手。”
手?她的手在世人眼中本就是脏物了。
景似毫不在意,“无事,美人欢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害不了性命。”
捕头不解问道:“姑娘的意思是,死者真正的死因是这美人欢?姑娘又从何得知?”
“胡闹!”仵作吹胡子瞪眼,“一朵花怎么杀人?!”
“一朵花当然杀不了人。”景似不疾不徐道,“美人欢提炼自同名植物。剂量少时催发男子情趣,表现为Jing神亢奋、心情快乐。剂量加重,中招者脉搏升高。到了最严重的程度心跳便会骤然停止,且像楼下那名死者一样,皮肤奇痒难耐,越抓越痒。”
仵作不信,一口咬定景似在胡编乱造,“莫说木樨香里有没有美人欢,单凭你空口白牙拿什么证明?办案是讲求证据的!”
这话……景似还真不好接。
她天生嗅觉比常人灵敏,估摸着别人也不会信。
可景似不是个任人数落而不动的木头桩子,干脆耍赖道:“你又有何证据证明我说的不对?”
“你!伶牙俐齿!”
仵作气死了,两次都说不过她。
景似懒得理会对方,思考着世间毒物千千万,凶手为什么要挑美人欢?除非它引起了凶手对死者的恨意。
联想到美人欢的作用,凶手的性别和杀人动机呼之欲出。
在青松客栈,居住的客人中身为女子者,除了景似和春儿,楼下仅剩一名。
花月思考的时间比景似短,语气松快道:“想知道姑娘所言是否属实,把人抓来一问便知。叶风。”
“是。”
玄衣男子下去,直奔藏在人群中的一女子。
对方脸色大变,转身欲逃。
叶风空中翻个跟斗,刚好出现在女子的正前方,拦住去路。
本以为女子会吓得双腿发软,跪地求饶。岂料她背脊挺得直直的,姣好的面容上一片悲怆之色。
“我只恨让他这么死便宜他了!”女子对杀人之事毫无悔意。
“他仗着几个臭钱,家中又与盛安的晋国公攀上关系,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不仅抓了我爹爹还逼迫我委身于他。可我得到消息,爹爹早就死了!!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旁人道:“你为何不报官?”
“官?”女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笑得泪水沾shi睫毛,不屑回答。
案子水落石出,先前瞧不上景似的人不敢再说什么,使得仵作以为周围人改成笑话他了,不由愤懑,暗骂景似纯属运气好。
抓住真凶,景似的心情反变沉重了。
凶手为父报仇,真的有罪吗?
花月吩咐捕头:“把人带下去吧。”
捕头:“哦。”
嗯?不对,他为什么要听话去办?
等捕头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已经照做了。
走出客栈前,捕头回头深深地望了眼花月。
花月只立在那,神姿俊朗,轻摇折扇,当真是位温润的翩翩公子。
他到底是谁?
“姑娘,那公子是谁呀?还挺聪明。”春儿边说边推开房门。
“不管是谁都与我们无关。春儿,收拾下包袱,用完午膳我们该上山了。”
“诶。”
初秋的青松山树叶半黄半绿,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声响,空气里流淌着清甜的木樨香,是个登高赏桂的好去处。
青松书院就在上面了。阿弟,你会在何处?
景似提裙的手紧了紧。
越靠近书院,她越害怕。
每每念及十年前家族发生的灭门惨案,景似的心就如万箭穿梭。
景似原本生于江南云洲县的制香世家,天生嗅觉灵敏,制香天赋出众,却在六岁那年,家族卷入一场宫变,长明宫之乱,致使满门被灭。
幸亏双生子弟弟景珩远在青松书院求学,免去了这一劫难。
景似则在大火中与长姐景华失散,幸得nai娘景桃妈妈冒死相救,认作女儿。
景桃妈妈的丈夫是名仵作,景似便决意跟他学习。
那会儿景桃妈妈一力劝道:“景似,你可想好了,你这双手一旦验了尸……”
“娘,我想得很清楚。”
当年,来抄家的人说是奉了圣旨,但景似记得特别清楚,皇上在宫变中身受重伤,难道他病中惊坐起,特意拟旨来抄远在江南的景家吗?
那她景家何德何能扰皇上这般记挂?
更重要的是抄家流程也不对,没有入狱,没有下死牢,没有上刑台,直接杀人放火抢夺物品,与土匪何异?
家族的案子绝非表面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