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来低下头。
面前这条石板路窄窄的、弯弯曲曲的,因为年代久远了,有些砖块的表面显得格外光滑……他的步子比较大,此时适应她,要迈得慢一点、小一点。看着他那柔软光洁的鞋尖,正好与她的在一条线上,这感觉,虽然并不陌生,还是有点奇妙。
她眼前忽然有一点点模糊,不过克制住了。
“以后的路很长,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进门时,他低声在她耳边说。
屋子里的温暖扑面而来,一瞬间仿佛从冬天迈进了春天。
她点头,回头吻他,紧紧拥抱。
天气预报预告今天是多云,但一早便Yin沉沉的。天空中聚集着Yin云,沉得仿佛随时就要落下来。
罗焰火从站在平台上,看着远处蜿蜒起伏的山脉。在Yin云笼罩下的山峰,显得格外险峻陡峭。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还是不想动。听见脚步声,他略侧了下脸,说:“我这就下去。”
从这边看不到前方庭院里的仪仗,他也知道这个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只等时间到就出发了。
他以为上来催促他的是葛铮,看清是宁昂,点了下头。
宁昂跟他一样,一身黑衣,也跟他一样,一夜未眠,脸色倒是还好。他点点头,宁昂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边来,也看着他刚才远望的方向。
焰火整理了下领带。
天气太过Yin沉,他有些气闷。
宁昂看看他,说:“还有时间,再等等。”
焰火的手抄在裤袋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都已经定好了,照常进行。”
宁昂点了下头,不再出声。
焰火抬腕看表,拍了下宁昂的手臂,转身往室内走来。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静静的。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回电话之前,给晨来发了消息,说:“照咱们商量好的来。别赶过来了。妈妈会理解的。”
宁昂进门,看他默不作声地发了消息,回拨电话。他一听焰火在跟外祖父通话,忙将门关好,指了指楼下的方向,先走开了。他轻拍了下焰火的肩膀,这不知是安慰还是鼓励的一下,让焰火说着话,顿了顿。他加快脚步下了楼。
焰火看着宁昂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听见外祖父叫他,忙应声,片刻之后才说:“……晨来可能来不了了……对……不,不是的。昨晚她也在这守夜的,差不多两点,昨天手术的病人出了点状况……对,现在还没有消息……是,我明白的……不会。当然不会……好,等下见。”
他深吸了口气,细看了下通讯记录,回了两个电话,再看看,晨来没有回消息。
他站到穿衣镜前,整理着领带,想着他们昨晚最后的对话。
“到医院了。”
“那就好。等下要专心。病人和工作第一。”他说。处理这样的突发在她来说是寻常事,但她离开时心情是有些波动的。
“明白的。我马上进手术室了……对不起,火火,我担心明天赶不及。”她说。
“没关系的。去吧。”他说。
电话挂断了,他停了停,给她发了两个字。
“爱你。”
对话就停止在这一刻……
昨天的手术结束得有点晚。七点钟,她站在医院大门口等他时,人看上去很有些疲劳。他原本打算送她回家,让她早上再过来。她没同意,来的路上,躺在后座上睡了一路。
焰火穿上外套,出门前,看了眼桌子上的相框。母亲穿着红毛衣、披散着长而蜷曲的头发,笑得恣意张扬,看上去,又幸福,又自由……旁边的相框里,是他和晨来的一张合影。那是去年在阿拉斯加的木屋拍的。巧合的是,他们站在了跟母亲同一个位置。
他看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从此以后,母亲又完全自由了,也是幸福的……他退出来,轻轻关好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转身下楼,脚步沉稳。
楼下静静的,参加仪式的亲友多数都会直接去现场,在这里的,除了宁昂一家,就只有他和几位亲近的朋友。此时时间已经差不多,他们见他下来,陆续走出去,上了车。
他慢慢地走到车队前方,看着前面的灵车,停下脚步,手放在车窗上,片刻之后移开,向前方前导车挥了下手,转身上车。
车子缓缓启动,一辆接一辆,驶出大门。
他慢慢闭上眼睛……
这里距离墓园并不算远,大约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很快了……他的心慢慢往下沉,只觉得有种坠痛,难以言说。
他抬手按住胸口,心跳还算正常,但每一下都让他疼痛。他不得不深呼吸,并不太见效,于是他转头看着车窗外……越靠近墓园,路旁的树越茂密。都是多年的松柏,看上去更像是屏障,密实又牢固地守护着安居在这里的灵魂。
车子停下来,不住地有人影从车边经过。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他没有理会。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