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显然不是很想跟他绕弯子, 直接道:“侄儿,你不是说有办法么?怎么还让他回来了!”
她这火憋了不是一天两天。去年皇帝刚刚起用李长明时,她就在等李长明身死的的消息,可一直等到仗打完, 李长明都没有死。始罗大疫,西乌环入侵, 那么好的机会,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李长明死得跟白纠一样没有任何疑点……可是李长明还好好活着!还将西乌环击溃了!
半个月之前,她就听说李长明要班师回京。她想着回来路上总能出点意外了吧?结果……今天居然是皇帝亲自领着文武百官出城亲迎, 李长明就那么风风光光回京了!
“此事不急在一时。”吴彰平静道。
“献儿出京,韬儿身死,刑部被清洗了一道!我们用那么大的代价才把他贬为庶民,他现在又回来了。以前所为, 尽是徒劳么!”太后有些颤抖起来,用力挥向案几,“你为何不早些动手?去年年末那么好的机会,你就该让他死在始罗!”
案上瓷器香炉跌落, 碎片香灰摔得一地都是。外面那些内侍宫女都被这巨大声响吓了一跳,也没有人敢进来收拾。
吴彰无奈,向她解释:“姑母,你糊涂。李焘固然要除,可乌环入侵,始罗大乱,这时候他死了,又有谁能来收拾烂摊子?边境要是乱起来,你我就算手握大权,又有何用?除去他的机会还有,哪里用得着这样自损八百。”
有些话吴彰还没说——就算真的派人去做点手脚,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够得逞的。始罗疫情时,黑衣旅把城封得严严实实,想塞只苍蝇进去都难,更别说塞个人进去了。后来李长明率兵收复灵武,追击西乌环时,更没有那种机会。他连李长明的军队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背地里放暗箭?
说着容易,真要做起来,哪有那么轻松的?
太后心头那点火气好像消了些,她手按胸口,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再等了……我只要看见他,看见皇帝……我就想起吴韬……想起这几年卧病不起的兄长……”
吴彰忙出声安慰这位惊怒过度的长辈。
太后太心急了,但还保持着几分理智。片刻后终于冷静下来,向他嘱咐了几句,又叮嘱要好好照顾吴士忠,才放他离开。
吴彰在廊下站了许久,才长长叹口气,慢慢走出富康宫,从宫城南面的长兴门出宫去。
另一边,灯火明亮的紫极宫中,兄弟二人刚刚坐在一起用完晚膳。
三年没见,兄弟之间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谈完那些正事两人就开始聊其他的。李长明一直在跟李煦讲自己在甘州这段时日的见闻,半点没提自己遇到多少危险。
皇帝布置在甘州暗线也在关注李长明,李煦自然还是知道李长明遭遇过什么。只不过他也很是默契地闭口不提,只开开心心听人讲,一句也没有问。
两个人说到入夜都还没有要停的意思。膳食热了两次,李长明才发觉腹中空空,抬头就看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宫人讲晚膳收走,李长明道:“皇兄,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出宫去了?”
说完他弯眸一笑,又撒着娇道:“你都给我安排好了吧?”
“东宫收拾好了,便暂时宿在那边吧。”
“啊?”李长明震惊,“那不是未来储君住的地方么……不太好吧。三省暖阁、鸿胪寺典客署、城里客栈……我去哪儿睡一晚都行啊。”
“进出宫城也麻烦……册封礼日子还没定下,你得在外面住很久的。”李煦笑道,“要是不想住东宫,那不然你跟我睡?”
以前他们是经常在一起睡,不过那个时候李长明才四五岁,两位小皇子成天黏在一起倒没人觉得别扭。现在么……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李长明忍不住笑,“现在还跟哥哥睡在一起,可太别扭了。”
“是吗?”李煦挑眉。
没记错的话,因为怕黑总是吵着要人陪着睡,要是没人陪着就要点一晚上灯的魏王,好像也已经不是小孩了吧?
李长明对他这无声的调侃心知肚明,忽地沉默了片刻,道:“皇兄,我现在已经不怕黑了。”
李煦眼底的笑意顿时淡去,轻轻叹口气,又一次抚上弟弟的脊背。
“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长明看他面有忧色,忙去解释,“我就是不怕了,挺好的。”
“好……”李煦望着他,柔声道。
“不过……今天还是很想跟皇兄睡在一起!”
李长明说着朝皇帝扑了过去,李煦毫无防备,被他扑了个满怀,忙扶住矮椅扶手稳住身形。
“你啊……”李煦无奈笑道,“别贴着我了,快去洗漱,早些睡。”
李长明一骨碌起身往外:“那我先去泡个澡,皇兄等会儿见!”
一直在外侍候的高有德笑眯眯地望他远去,这才入内:“陛下,老奴也伺候您洗漱歇下吧。”
翌日李煦差人将李长明的行李送进宫中,又让人再次洒扫一番,李长明才正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