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明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我杀敌跟你一样为了取乐吗!”
“对,魏王殿下杀人就是高风亮节,我杀人就是残忍不仁。殿下那么向着蛮子的小儿,为了他竟然这样羞辱我,是沽名钓誉还是泄私愤!”
李长明道:“你给我听着,这里是边疆军镇,是讲规矩的地方,容不得你作威作福。你只要还在我这里,就没有你做主的份!”
“魏王殿下好大的威风,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吴韬气急败坏道,“你有胆子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当年太后能把你关在庆华宫六年,现在照样能!”
李长明听到那“庆华宫”三个字,顿时脸色苍白。刹那间无数叫人不适的回忆扑涌而来,微怔之后更是气愤,便连呼吸都难以遏止地变得急促。
再也不想忍耐,李长明直接抽下腰间马鞭,凌空挥出。
吴韬惊愕许久,才有些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已经被鞭子划破的衣裳,还有那缓缓冒出的鲜血。
李长明的侍卫目瞪口呆:“殿下……”
吴韬再过分,也是太后亲侄,魏王这样鞭打羞辱他,日后回京他往太后丞相那里告一状,那还了得。
侍卫想劝魏王殿下莫要如此冲动,可李长明却是冷冷道:“带那个小孩去别院等大夫。”
“是……”侍卫应声,上去抱起那个小俘虏。
小俘虏也不明白他是何用意,一路惊吓挣扎,被强行抱走。李长明看他们出了门,才提起马鞭,又一鞭子抽了过去。
侍卫只听见吴韬叫得凄厉,抱着那孩子加快了脚步。
官驿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得那惨叫,又见侍卫抱着个孩子出来,不由面面相觑。
侍卫道:“官驿里还有空房吗?”
“有有有,这边。”
李长明没跟吴韬待一起太久,离开时已经打了吴韬二十鞭,也不算是动私刑,反倒还是给吴韬留了面子,没拖到军营里当众打。
虽说是狠狠抽了吴韬一顿,但李长明并没有出了口恶气的畅快感,心情更没有变好半点。倒是觉得心口发闷,周身沉重,忽然就没了力气,只想早些回去缩起来睡一觉。
他乃是先帝嫡子,如今又封亲王,身份看似尊贵,却实实在在被外戚压着一头。
当年陛下登基时不过十四,而他年仅七岁,生母高惠皇后郑氏早在三年前崩逝,继后吴氏便成了皇太后,从此垂帘听政,扶持家族。李家宗室子弟反倒要看吴家人眼色,一个个安安分分斗鸡走马当纨绔,就怕被太后找点理由连根拔起。
而他这个碍眼的小皇子,从那时起就被太后软禁在庆华宫,过着囚犯一般的日子。
整整七年,他就一直被困在庆华宫那弹丸之地,从无知幼童长成少年。
先帝早看出吴太后野心勃勃,奈何又没有更好人选,为保太子,立后前便将她唯一的儿子过继给了晋王。
先帝就是想着,吴太后没了子嗣,也只能是辅佐小皇帝,皇帝龙椅上坐的人,总还是自己选定的储君。等小皇帝长大了,怎么着也能跟吴太后斗一斗。
到如今十多年过去,陛下与太后争了那么久权,也不过是让亲弟弟李长明能统领黑衣旅,能有教训吴家混小子的胆量罢了。
是亲王又如何,吴韬还是敢在他面前如此无法无天,敢提“庆华宫”这三个字。
李长明在庭中呆站许久,方才压下自己心中烦闷,勉强打起Jing神来,叫驿馆管事带着自己去了另一处院子。
从附近找来的大夫是个中年男人,莫名其妙被一群官府的人叫来,显然十分不安。李长明进门时,他正给那小俘虏处理伤口。
“殿下。”
李长明实在懒得说话,仅挥手示意,便往里走。
“先生,他眼睛如何了?”李长明看那孩子脸色苍白,心里愈发闷得慌。
大夫慌张低下头,也不知该行礼还是回答王爷,顿了一顿才道:“回殿下,右眼受锐器重创,已经彻底失明。”
这个结果李长明已经料到,真正听到的时候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若是能早一些过来,也许还能有一点转机。总不至于让吴韬那么轻易就毁了别人一只眼睛。
李长明叹口气,道:“多谢先生了,待会儿我会让人将诊金送上。”
大夫如蒙大赦,连连拱手:“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他本是迫不及待想离开,却又想起什么,支吾着道:“不过,殿下,还有一事……”
李长明道:“怎么了?”
到底是医者仁心占了上风,大夫鼓起勇气道:“须得将右眼切除,否则……另一只眼也有可能失明。”
李长明皱起眉来。
那大夫继续道:“不过草民实在……不敢下手。殿下还得另请高明……”
“嗯,多谢先生提点。”李长明沉yin,军中受什么伤的都有,卸条胳膊卸条腿是常事,要摘掉整个眼球,对军医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
只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