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薛羽腹诽。
他也想好好修个仙,可谁让普罗米修斯早生了二百年?他现在不下山去帮帮忙,不知会有多少无辜凡人遭到屠戮。
一想到他在天衍宗多耽搁一天,修士就会多杀一天的人,薛羽就觉得坐立难安。
他想到自己当时拜入天衍宗的考试里,明知在山下树林中救下被陷阱捉住的动物会增加路途,却依旧毅然决然将所遇到的所有小动物都救下了,以保证自己无愧于心,在登上那一万阶白玉阶时不被心魔所干扰。
也许从那时起便注定了,薛羽要走的是一条救世的道。
既然要救世,肯定要先入世的。
这理由自然不能跟岑殊提,他脑袋瓜一转,一个主意又生了出来。
薛羽垂下眼帘,把那双蓝瓦瓦的眼睛遮了一半。
他语调微低、十分凄然地说:“师尊你也是知道我体质特异,药长老说我此生都难以突破金丹境。”
小骗子抬起头,看向岑殊的目光chaoshi又柔软,异常动人:“我就想着,与其在宗门里荒废此生修不出什么结果,还不如将这万丈红尘游览一遍,也不算虚掷一生。正好小羽也想下山玩玩,那不是一举两得吗?”
他说罢,便重新把头低了下来,装出一副十分失落的样子。
岑殊有些尖锐的目光落在薛羽发顶。
半晌,只听对面人轻声重复道:“……金丹境?”
“啊?”
薛羽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后背的冷汗“刷”地淌了下来。
现在还没实行仙凡大一统,是没有“金丹境”这种说法的。
只是修仙小说里大都这么叫,他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说漏嘴了。
如果岑殊真像薛羽猜测的那样是个穿越者,那他听见这个词一定也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与头一次猜测岑殊是个穿越者时,他急忙想要认亲的心情不同。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思考,薛羽也回过味儿来:若这个岑殊是假,那他还没把这人到底是人是狗摸个透彻,却反而把自己的底牌交了出去,这是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于是薛羽赶紧解释道:“哦,这是我们兽修的说法,等引气入体的灵气在体内结成金丹,是为金丹期,就是对应你们人修的三重境。师尊不是兽修,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他使用这个少年人的壳子已经非常熟练,骗起人来便跟小孩子随口跟家长说瞎话时一样,大眼睛忽闪忽闪,表情一派天真纯善,十分自然,根本不像在骗人的样子。
岑殊用一种非常陌生的目光看了薛羽一会儿,直把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这才缓慢说道:“如此金丹期……形容确实非常贴切。”
薛羽也听不出他话里有没有蕴含深意,只好乖巧陪笑两声。
屋里气氛实在有些微妙。薛羽此时才发现,无论是刚刚岑殊捏碎夜明珠给他铺隧道的温和态度,还是拒绝雪豹下山的冷硬态度,都比现在这人意味不明的态度要好得多。
他好像突然不温和了,也不生气了,整个人像一阵山谷中抓不住的风,让人十分捉摸不透。
岑殊是不是穿越者?
有没有发觉自己不对?
相没相信他的鬼话?
薛羽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前些日子,岑殊明明算出了什么,却神神秘秘不告诉他。
真的愁人。
突然,薛羽感觉到抚摸雪豹脊背的手又是一顿。
他下意识抬头,只见小茶几对面的祖宗莫名举起手掌,修长的手指头间夹着一大朵白绒绒的毛团。
啊,这缺德玩意儿,又害他掉毛了呢。
总有一天他真的会秃的吧?
岑殊似乎也有点意外。
他有些肃穆地盯着手中的毛团看了几秒,侧过首,亦向薛羽看了一眼。
薛羽:……?
还不待他继续疑惑,只见岑殊平举手掌微微向前一送,袖风裹挟着这团软乎乎的落毛“咻”地飞出了大门口,拐了个弯,不见了。
做完这一切,岑殊又回过头,目光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薛羽:“……”
岑殊:“……”
被压成粉的夜明珠和冻雪:“嘤。”
刚刚紧张压抑的气氛被这么一搅合,便实在有点压不下去。
岑殊拿起茶碗掩住口唇,轻咳一声说道:“既如此,那就下山一趟便是。”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既的是哪个如此。
气氛有种诡异的尴尬。
胜利明明来的如此容易,薛羽却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装乖、装傻、还是装生气,只好面无表情干巴巴说了一句:“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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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入夜,天地为鉴的光柱边又围了一圈人。
大家盘膝而坐,表情都非常安详,宛如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早升极乐。
暮长老照旧傲立在人群之中,他表情严肃,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