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戚同甫的面,他双手从椅背中将勾头喘息的林煜扶起;在闻声赶来的一众府内下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若无人地搀扶着林煜走出了书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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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卧房内,戚景思扶着林煜进屋坐下,就转身自顾自地收拾起来。
“景思……”林煜试探着开口,“你……”
他想问问戚景思要做什么,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跟他回去;但他问不出口,他不知道方才书房内发生的一切,戚景思到底听到了多少。
“别忙活了,先过来。”他看着戚景思的背影,“让叔叔看看你的伤。”
戚景思手间动作稍驻,整个人愣在当场。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关心他的伤,言斐和林煜,戚同甫……
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他放下手中瞎忙的活计,老老实实走到林煜身旁,安静乖巧地蹲在他小叔叔的脚边,掀起半截衣袖。
跟把所有关注和紧张都写在脸上的言斐不同,林煜的所有情绪都很内敛,他眼神扫过戚景思血茄已经开始脱落的伤口,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么深……”但即使是他也无法控制喉间轻微的哽咽,“……疼吗?”
林煜的哽咽虽并不常见,也竭力克制着,但戚景思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他眼前还能看见方才在书院的后巷,言斐勾着脑袋仔细盯着他的伤口瞧的样子,还有对方噙满泪水的眸底,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此时林煜压抑着的哽咽,瞬间就让他红了眼眶。
“不疼。”他倔强地吸了吸鼻子,就像当年跟人打架还打不赢的那个孩子,“小叔叔,我们去哪儿啊?”
“回沛县。”瞧见戚景思盯着自己的眼神突然一顿,林煜眸底的神色也跟着暗了暗,“若你还想留在京中参加秋闱举试,叔叔就留下来陪你,或者……”
“你想留在你父亲身边……”
“我不想。”戚景思起身斩钉截铁道。
“戚景思——”
“你为什么躲着我!”
言斐的声音还响在他的耳侧。
他摇了摇头晃走耳边的声音——
躲都躲了,就再远些罢。
“我这就收拾东西——”他转身重新拉开房中的柜门,“跟你回家。”
回家。
只两个字便教林煜心头一软。
“景思……你……”看着戚景思迅速又有条不紊地打包起一件件包袱,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话,“就没什么想问叔叔的吗?”
戚景思背影稍驻,他没有回身,良久后才道:“当年,你真的是为了戚同甫……才……”
“才离开晟京的吗?”
“也不算。”林煜低头自嘲地笑笑,所有的情绪都被低垂的眼睫盖住,“不过当年的确是因为他,我才有了跨出那一步的勇气。”
“所以是你自己离开林家的?”戚景思回头紧张地盯着林煜,“不是你爹把你赶出来的?”
“我爹?”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林煜抬头露了个温和的笑。
人生中上一次出现“爹”这个称呼,他约莫只有三两岁大,林家现任家主,林靖,他和他的兄长们从来都只能恭敬严肃地唤一声“父亲”。
“我……爹……”许是一时还不能习惯这个称呼,他的话语也有些停顿,“他当初以为我负气离家,在外面呆不了两个月,受不了了就自然会回去的。”
“那你……”
戚景思看着林煜攥紧手边青衫的一角,还是他离开前林煜常穿的那一件,不但被水洗得泛了白,还翻起了毛边。
“为什么不回去?”他低头蹙眉,“毕竟——”
沛县市集的那些白眼与诋毁,他至今无法忘却。
毕竟,戚同甫是个畜生。
“还记得你小时候——”林煜起身,温柔的牵起戚景思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我第一次带你去临仙楼的事儿吗?”
沛水之滨,有一栋木质楼阁,临水而建,因其巍峨耸立,能看见整个沛水甚至岚山之盛景,状似上可连天,故得名“临仙楼”。
当年林煜只知道戚同甫是沛县人,只记得他们有一个在他弱冠成人时要一同去看“桃花始翩然”的约定;就凭着这些,他赶在自己二十岁生辰前跑到了沛县,却根本不知道戚同甫人在哪里。
但当他初到沛县,在码头下船,远远就看到了那一处高阁。
登高望远,临水作赋。
当年的他辞官离京,虽已与晟京城内的光霁公子彻底划清界限,但骨子里的文人风流还没有被生活磨平。
“我当时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登上了临仙楼。”林煜笑意温柔,好像眼前出现的还是那一场沛水春景,“沛水、岚山的人间四月天,我瞧过一眼,就再也不想走了。”
“嗯。”虽然不一定能听懂林煜话中的全部深意,但戚景思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我回来时瞧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