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再是不好,方才戚景思的手就从他眼前划过,他也瞧见了——
指骨拳峰的位子,还留着嵌进皮rou的木屑。
刚才那一身脆响,是戚景思一拳砸断了木板。
瞧着言毅并无大碍,可言斐却愣住没有反应,戚景思沉声提醒道:“先下车再说。”
他第一个钻出马车,本想着要回身去扶车里的两人,却被车外的景况骇住了。
马车前,那匹枣红色的河曲马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驾车的马夫,此刻正倒在他的脚边,倒在一片血泊里,到死手中还紧紧攥着马车的缰绳。
戚景思单单以为有人觊觎戚同甫家大业大,铤而走险,想要谋些钱财,却万万不敢想,天子脚下,竟有人敢罔顾王法,害人性命。
一时骇然。
马车的残骸已经被十几个黑衣蒙面的人重重包围,平日里跟在他身边那几个熟脸的小厮也都没了踪影。
“其他人呢?”他藏在锦袍宽袖里的双拳业已攥紧。
“啊——”
言毅最后一个钻出马车,瞧见眼前的景况吓得叫出声来,立刻被身旁的言斐捂住了嘴巴。
戚景思顺着声音回头,发现马车方才疾奔中已经掉转了方向,在他身后那条远离晟京主城的路上,隐隐能看见几个趴到在地的……
尸体。
他回头盯着眼前的黑衣人,眸中燃着些愤怒和不可置信的情绪,“你们——”
“哟——还有这么多人呢?”黑衣人中一人出声,打断了戚景思。
那人右眼尾有一处刀疤,看着像是领头的,“你也看见了,都死完了,别想着有人来救的事儿了。”
刀疤眼上前一步,“你就是戚景思罢?”
为着林煜的事,戚景思以前在沛县没少跟人打架,但乡下地方巴掌大,他就是跟所有人都结了仇,也没人有本事追到晟京来搞出这么大阵仗。
若是说这晟京城里……
他刚来小半年,平时同那群纨绔厮混一处,虽是没什么好脾气,但最不对付的人无非也就是常浩轩了。
常家没准儿倒是有本事闹这么大动静,但就从刚才常浩轩找言斐麻烦那一出,就不难看出——
那小子没这胆。
说白了,对方指名道姓找他戚景思,大约还是和戚同甫有关。
戚景思正思忖着,身旁却有点动静。
“不管你事儿。”他一把拉住正欲上前的言斐,偏头小声道:“带你弟弟走。”
“那就是说——”刀疤眼瞥了戚景思一眼,“你真是戚景思了?”
他说着抬手一挥,“一个都不准走!”
包围的黑衣人得令围了上来,动作倒是齐整。
在晟京城的几个月,那些小厮成日里跟着自己,年纪也都不大,戚景思跟他们比跟自己亲爹还要熟一些;就算都是同甫派来看着自己的,也不过是混口饭吃,何至于丢了性命。
他打方才心里就窝着一股火,此刻横竖逃不掉了,他也不打算再憋着——
不等那些黑衣人悉数围攻上来,倒是他先发制人,直接两步上前,挥拳就撂倒了一个。
人群很快乱战一团。
戚景思小时候跟乡下武师学过点拳脚,这么些年过去了,书没多读,架却没少打,现在心里本就有火,一时竟然不落下风。
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很快,便将他与身后护着的言家兄弟间隔开来。
拳脚过招,毫厘之间都可分胜负,戚景思对身后情况一时不查,直到听见言毅一声惊呼——
“哥!”
戚景思倏然回头,只见黑衣人毫不留手,大刀出鞘,正对着言家兄弟的方向。
天已黑尽,冷月泠泠,为长刃萃上一层寒芒。
直到这一刻戚景思才惊觉,马夫倒在车前的血泊,后背带着明显的刀伤;而砍向言家兄弟的长刀也丝毫不留情面——
只有和他过招的黑衣人,一直都没有拔出武器。
但也不容得再往下细想了,黑衣人手中长刀已经举过头顶,朝着正下方便是一记挥砍。
跟傍晚时在巷子里的一幕几乎一模一样,言斐回身,护住身后的言毅。
他几近绝望地阖紧眸双眸,身后却传来“叮”的一声——
金属利器相撞的声响。
当他再回头,眼前还是下午在小巷里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方才生死一瞬,戚景思一个箭步上前拔出面前黑衣人腰间长刀飞奔过来,总算是赶上了。
他双手握刀,手腕发力一挑,弹开黑衣人手中利刃,随即对身后的言斐呵道:“走!”
言斐迟疑半刻,立刻拽起趴在地上的言毅,回头往身后树林方向跑。
不用刀疤眼下令,黑衣人中立刻有人拔腿要追,却被戚景思手中一把长刀拦住了去路。
当年跟着拳脚师父学武时,林煜为怕他伤着自己,兵器一类是不让碰的,他也就是看着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