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也。”
“嗯?”
“年少时都会迷茫,你的迷茫不是因为你看不清未来而是因为你不记得过去,过去固然重要,抓住当下更重要,千万不能困在过去。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说明你现在根本没有迫切需要追求的事物,一个人快饿死时会没有想要的东西吗?他肯定想活下去。楚然和给你一条路,你选或不选别人都无法替你决定,决定权只在你自己手里。”
幸运不知道劝说普通人那一套放在嬴也身上是不是管用,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试一试,嬴也每次因失忆面露迷茫他都会感到揪心。经历过上次车祸后,朗费罗的火不仅烧在嬴也身上似乎也烧到了自己身上,奇妙的共情。
“嬴也,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我可以,我一定会帮你。”
幸运凝视着嬴也,浅棕的瞳孔沐浴在月光中,折射出六月的静谧和智慧星尘。
“谢谢。”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回以谢谢,源于内心深处的谢谢。
“卢梭当年怎么说,遮住我们两眼的亮光,对我们无异于黑暗。唯有我们清醒时,天光才大亮。天光大亮的日子尚有很多。我待在木西的日子可不多,你没什么话对我说?”
“有,稍等。”嬴也走到卧室,不一会端出一个木盒。
“幸运先生。”嬴也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个瓷盘:“瓷盘送你朋友,谢谢他的奇楠。山租输海贝,市舶贱迦楠。我不能白受此珍罕贵物。”
“诶?你啥时候知道的?”幸运开始怀疑自己说漏过?
“我最近在看香谱,奇楠特性太明显。”
“想瞒你一件事可不容易。”幸运感慨,人情世故的欠缺统统可以用智商弥补:“等等,你给我送行,为什么别人有礼物,我没有吗?”幸运酸了。
嬴也坦然:“没有。”
嬴也不仅没给幸运准备礼物甚至都没去村口跟幸运道别。彼时木西村口满堵送行的村民和游客,幸运再三向人群鞠躬致谢,他目光扫了又扫直到上车离去都没看见嬴也的身影。
失落,细小的情绪在身体中蔓延,难以察觉。
第12章
◎小孩你到底在做什么◎
木西的雨越下越大,时常黑云浇彻,电闪雷鸣。
嬴也甚少出门。
没人找他聊天,没人陪他做饭,只有彭彭偶尔会来给他送些鸡鸭鹅蛋。
他明明记住了幸运做饭的手法却怎么也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他又变得茕茕独立,直到家门口出现一个奇怪的女生。
是夜,风雨大作。
女生站在狂风暴雨中。她没有打伞,发丝、衣服却毫无一点雨水沾染的痕迹。她自带结界将大雨隔离在外。
女生看见嬴也,笑了。她的笑容过于温和、慈祥,仿佛一个年近耄耋的老妪,跟她样貌年纪完全不符。
她走上石阶,脚步轻盈丝毫不受脚下积水影响。
“雪生。”
女生轻声唤道。
陌生的名字。
嬴也毫无反应。
“原来是小也。”
“我们认识?”
女生眉眼好眼熟,似曾相识,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毕竟失忆过,不知是不是故人。
“认识也不认识。”
女生说话云山雾罩,听不真切。
“我可以进去坐会儿吗?”
“请进。”鬼使神差,嬴也把女生请到了家里。
她站在外廊上,看着院子:“侘寂,向死而生,果然是小哲设计的院子,老家可不这样。”
嬴哲,六百年前建院的嬴氏先祖。
女生称呼自己的祖先为小哲。
嬴也盯着女生,将她上下一通打量:“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嬴氏先祖?”
女生没有回答嬴也,指着远处的薄雪草:“你看那棵薄雪草,勇敢、荣誉、恋恋不忘,弱不经风的身躯蕴含无限力量。”
她手指轻抬,一朵薄雪草花飞到她手中。
“你是变异人?”
嬴也霎时机警。
女生将花朵拿到眼前,细细把玩起来,依旧没有回答嬴也。
“小也,你不想出去走走看看吗?世界上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你可以帮到他们。”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我能帮谁?”
“你父亲没给你讲过嬴氏历史吗?也是,他走的时候你才四岁能记得什么?以前记得现在也不记得。”
—嬴氏历史。
“你到底是什么人?”嬴也追问。
“过客,你信?我来推你一把,替你父母推你一把。”
“你是我父母的故人?不,不对,我父母的故人怎么可能随意称呼嬴氏先祖。”
“小也,在木西一辈子,你不会恢复记忆,更不会找到前路。难不成你要碌碌无为孑然一人虚度一生?”
“当然不。”嬴也果断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