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段钺并未束那种利落的高马尾,墨发柔顺地散落在肩上,衬的一张苍白小脸极为惹人怜爱,再加上他穿着过于宽大的亵衣,左肩膀松松垮垮地半露出来,整个人都显得娇小柔弱。
这让段飞那颗坚硬的心也不由软化几分。
他俯身过来,看了看自家小暗卫的伤势。
大腿的刺伤已经止了血,但因伤口太深,绷带下面仍然在不停地溢血。右臂则更严重,尽管包扎好了,但肩膀以下经脉严重堵塞,已经没有半分知觉了。原本俊俏雪白的面颊上也有数处淤伤,让小暗卫看起来尤其地凄惨可怜。
“疼不疼?”他弯腰,揉了揉小暗卫脑袋。
段钺睁大了眼。
以前统领可从来没有对他这么温柔过!
“不、不疼的。”他红着脸,结结巴巴的。
在暗卫营受伤是家常便饭,同伴们虽然会因为他年纪小而对他多有关怀,但也仅此而已。段钺从小习惯了独自一人忍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
“过来,我带你回宫。”段飞将他揽进怀,轻松一提就抱了起来。
是那种婴儿抱的姿势。
段钺的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慌张地瞥一眼靖王,怕他笑话,急的整张脸都埋进了段飞的肩窝里。
“统、统领!你怎么能......”
“不是你自己要抱么,老实待着。”
段飞就是故意的,勾唇看了眼段初初的脸色,转身出了门。
靖王凝起长眉,桃花眸深邃幽静,在身后看了两人片刻。
“疾风。”
房梁上窜下来一道玄影:“主子。”
靖王:“去查,段十六受伤的原委,我要知道是谁伤了他的右手。”
疾风立刻领命而去。
段钺刚回宫,就被老皇帝叫了过去。
中承帝看到他的伤口,当场就勃然大怒,质问是谁干的好事。在得知段钺的右手重伤,以后可能都无法握剑时,更是雷霆震怒,立即就派蒋飞尘去将杜铭礼捉拿归案。
他拍拍段钺的手:“云钺,你放心,此事朕一定会为你做主,敢伤你的人,朕一定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段钺面上感恩戴德,可其实心里门儿清,狗皇帝不过是想借机发难,将庄氏一脉彻底铲除。
段十六,只是他手里一颗能用的棋子,什么关心伤势,场面话而已,当不得真。
他被段飞背回暗卫营。
“统领,属下右手受伤的事,你不要告诉段四他们好不好。”
段飞侧眸看他:“为何。”
“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担心的。”段钺趴在他背上,把左手伸到眼前左看右看,不服输地嘟囔一声:“属下即便使这只手,也能一样能杀人,能完成任务。”
“但到底是不同的,从前你使双手剑,有十分功力,如今却最多七分。”段飞声音虽然冷淡,却温柔地叫人想哭,“十六,你真的不怕,不怨,不后悔么。”他叹口气:“如果害怕,就跟统领说,今日特别不惩罚你。”
段钺鼻尖一酸。
怎么可能不害怕,段钺记得前世右手彻底废了的时候,他恐惧得甚至数十天都无法入睡,担心自己排不上用场,被靖王抛弃,担心那些仇家趁机找上门对靖王下死手,而他无法保护那人。
那段时间,他不顾自己受伤未好,彻夜不眠的练习左手剑,四处放下尊严求教,近乎拼命地练功,就为了让自己能继续做靖王手里的棋子。
如今想来倒是可笑,他断了手,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段初初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那时段飞已经死了,没人会关心一个暗卫断了手之后会有什么下场,没人会跟他说:不要怕,有统领在。
段钺眼底盈了水花,头靠在段飞肩上,眉眼弯弯:“统领,属下不怕,只要有统领在,属下做什么都不怕,统领一定会保护好属下的。”
“油嘴滑舌。”段飞轻斥一句,唇角却翘了翘,没再说其他什么。
后面几日,段钺都在暗卫营养伤,什么事也没有,闲得快发霉了。
杜铭礼因为疑似和北夷有勾结,被下了大牢,锦衣卫和东厂先后接手此案,然而都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定罪,中承帝迫于朝堂压力,只能下令释放此人。
没多久,四殿下段云初便上奏称,在杜府密道中发现藏匿数百支火门枪,疑似是运送往北夷的武器。
在他当堂测试了这种新型武器的性能之后,满朝震惊,都开始谴责杜铭礼的险恶用心。
不论是否与北夷勾结,单单私藏大批武器的罪名,就足够定他一个死罪。
没多久,段云初又越过锦衣卫指挥使林潼上奏,将庄晁强抢民女之事禀告圣听,人证物证确凿。
中承帝盛怒之下,要将庄晁斩立决。
庄太傅爱子心切,不顾阻拦闯进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跪痛哭流涕,求皇帝看在他几十年苦劳的份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