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没发现他已经将自己的手握在掌心,恶狠狠朝他龇牙:“没错!他来拉我入伙,段初初,你不让我跟着六殿下又怎样,我也还是有地方去!”
靖王动作很轻地抚了抚他关节淤伤处,一边道:“你不能跟他一起。”
“凭什么!”段钺压根没觉得手上异样,只顾瞪人,“段初初,你别想在命令我,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不着!”
靖王拆开他已经发黄的旧绷带,重新清理了淤脓,从袖缝中取出药膏,慢慢涂抹上去。
这个过程很漫长,所以他不得不找点话题来转移段钺的注意力,想了想,便将铁骑从边关传来的情报讲给他听。
说北夷几次进犯偷袭,都正巧被覃墨川带兵化解,不损一兵一卒。覃墨川在军中威望地位节节蹿升,如今已然晋升副将之位。
“那又如何。”段钺撇撇嘴,手抽回来抱着胸,扬扬下巴:“那倒是更好,二皇子凭借他舅舅的军功,在朝中站稳脚跟,我也能跟着沾点光,前后多的是伺候巴结我的人,何乐而不为。”
靖王药上到一半,手没了,他不由看段钺一眼。
段钺还没反应过来:“看我干嘛,难道我说的不对?”
靖王一边去拿他的手,一边道:“但这件事未免太过巧合,北夷次次偷袭,尚未动手就被覃墨川识破,你不觉得像是故意来给他送军功的么。”
“也许覃将军在北夷有细作呢,你又知道什么,就在这里凭空污蔑造谣。”
他满脑子都在想前世覃贵人立后的这段剧情,根本没注意到靖王的小动作。
靖王如愿握到他的手。
听话的小暗卫,连手都是软乎乎的,没骨头似的,一折就断。
靖王不知道当初受夹刑时,段钺是怎么忍受得了这剧痛的。
他觉得自己思虑得有点过了,便定住心神,继续抹药,接着段钺的话道:“我派人跟踪覃墨川,发现他与北夷人有私下见面,每至开战前夕,书信往来更是频繁。”
这证据已经很明显了。段钺皱皱眉,前世可没出过覃墨川通敌卖国之事。
“或许是他策反的线人也不一定。”
这么解释倒也说的通。
靖王其实还有别的证据,比如他的人截获过几封书信,里面黑纸白字证明了覃墨川勾结北夷的把戏。
但这会,段钺的手已经上好药了。
靖王便停住了话头,专心替他包扎伤口。
段钺等了许久不见他出声,终于察觉异样,低头一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绷带拆了重新缠上,冰凉的指尖时不时便触到他皮肤,带来浸人心骨的寒意。
段钺手一抖,跟被烫了似的,陡然缩回来。
“谁、谁叫你摸我?!”
靖王指缝还剩半截雪白的纱布,抬眼注视他:“你已经好几天没换药了,会淤血。”
“......关你屁事。”段钺脸色不大好,离他远了些,“滚远点,别碰我。”
“还没扎好。”
“我自己会弄。”
靖王便没再说什么了,左右只剩最后一个结。
他从自己小荷包里摸出一块玉牌,递给段钺。
段钺狐疑,没接:“什么?”
“我的令牌。”靖王道,放在一旁桌案上,“你若改了主意,就拿着它来寻我。”
段钺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段云睿招揽之事。
“我才不会去找你。”段钺冷哼,“我就是死,无处可去,也永远不会去投靠你!”
靖王看他一会儿:“随你。”说罢便离开。
段钺在身后提醒:“令牌拿走,不然我扔了。”
狗王爷头也不回:“已经送了你,便随你处置。”
装尼玛帅呢。
气得段钺直接拿起令牌就往他后脑勺上砸。
这一砸还带了几分内力,靖王被砸得一个踉跄,往前扑了几步险些摔倒。
段钺冷哼,“砰”一声关上门。
靖王碰了下后脑勺,摸到一手血。
段钺真是一丝一毫也没留情。
玉牌倒没碎,只崩了一个角,原本张牙舞爪的老虎,成了被拔了指甲的猫。
靖王弯腰捡起来,对着紧闭的门扉停顿片刻,才转身离开。
半夜,段钺正睡得香,耳畔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一个激灵爬起来,生怕靖王又搞夜袭。
月光流如水,房中静悄悄,倒没有人影。
段钺松口气,暗道自己风声鹤唳,又倒回去蒙头大睡。
等他发出清浅的呼吸,半开的窗前才现出一个人影,一双低垂的桃花眸静静注视他许久,将什么东西放在了他枕侧。
翌日段钺一睁眼,便察觉脸颊下硌着异物。
他奇怪摸出来,竟是昨日被扔了的玉牌。
段钺眨眨眼,看了眼临着窗的木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