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停下脚步,“不要忘了,夜里你约我见面。”
“留着提醒你自己罢。”段钺摆摆手,背影越行越远,长风中玄衣猎猎。
靖王眸光微暗。
这一世的段钺,比之前世,多了几分生气。
是因为远离了自己么。
宫墙跃下两道身影,徐林跪地禀告:“殿下,庄贵妃约司乘雪在偏殿见面。”
靖王收回思绪,阖上眼眸:“父皇在何处?”
“司药局,正研究长生丹之事。”
“引他过去,动静越大越好。”
“是。”
徐林带人迅速离开。
靖王睁开眼,回到凉亭。
段云琛正握着笔焦头烂额地想诗,就快要崩溃了,连他惦记的暗卫中途离开也没发现。
靖王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十六走了。”
段云琛大惊,立刻抬头四处巡视,果真没见到人。
“他去哪了?!”
靖王淡淡道:“庄贵妃吩咐他去办事。”
三皇子脸色一变,当即扔了笔,火急火燎冲开人群奔出去,众人怎么叫都不回头。
“这……三殿下是怎么了?这般慌张。”
靖王神色不变:“恐怕是贵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吧。”
段云裴和他对视一眼,心下明了,接话道:“听闻最近宫里进了刺客,以防万一,咱们也跟去看看吧。”
其余人迟疑,都看向七皇子。
段云琅沉默片刻:“我并不知母妃在何处。”
“无妨,无非就这几个地方,咱们找找便是,娘娘的安全最重要。”
段云裴说着,便将众人有意引过去。
段云琅落后一步,神色复杂。
“四哥。”
靖王回眸:“何事。”
“四哥,那日不曾赴我之约,是拒绝的意思么?”
靖王并不出声。
段云琅捏紧手指:“你到底想做什么,母妃她如今并未害你,你为什么还是一定要她死?”
“她挡了路,便怪不得旁人。”
“若我求你呢?”
靖王并不动容:“七弟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求来的,没有手段,再怎么跪亦是惘然。”
段云琅闭上眼:“和四哥从前说的一样,四哥从来没变过,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狠心。”
靖王不置可否,拂袖离去。
“可我却也不是只会求人。”段云琅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四哥,你前世教我的,我都放在心上,一件也不敢忘却。”
靖王一顿,桃花眸变得晦暗,转过头。
段云琅走到他先前就坐的席案上,弯腰端起靖王饮过的酒杯:“四哥今日心情不佳,想来喝了不少。”
“你下了毒。”靖王用的肯定语气。
“算不上毒,却能叫四哥吃点苦头。”段云琅看过来,“一日醉。”
一日醉,无色无味,却比青楼所用的下三流媚药效用更强,非交合不能解。
“我知道四哥的计划,既然你不肯饶我母妃一命,那就请四哥自己尝尝自己的Yin谋。”
他刚说完,靖王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眼前一黑,腿脚不听使唤,重重跌倒在地。
混沌中他察觉段云琅靠近自己,轻声叹息:“四哥,前世你留我性命,我亦不愿害你,但母妃这辈子的确尚未铸成大错,罪不至死,还请你高抬贵手。”
靖王想出声,却已然开不了口,眼皮子千钧般沉重,意识渐渐陷入黑暗。
段云琅驻足俯视他片刻,出声唤:“来人。”
段四从暗处现身。
“殿下,请吩咐。”
段云琅指指昏迷倒地的人:“将他送去偏殿,另外告知司乘雪,叫他立刻离开。”
段四应是,将靖王背起,送到偏殿榻上。
段云琅替他盖上被褥,眉目沉静,带着并不属于少年的成熟稳重。
“四哥,太过绝情,也是会反噬的。”
倘若段云初做得不至于太绝,那么这一次他自己也不会受影响。
但若是他不留情面,最终害的,只会是他自己。
出门时,司乘雪叫住他:“七殿下这一次,倒叫臣刮目相看。”
段云琅转头:“厂督也觉得我不择手段么。”
“不。”司乘雪勾唇,“臣只是没想到,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殿下,也会插手这些纷争,臣本以为您会厌恶这些勾心斗角。”
“我只是不想再叫母妃落得那般凄惨下场,她对旁人再如何残忍,也终究是生我养我的母妃。”
司乘雪看了眼不远处渐渐行来的人群,笑了笑:“想必段初初死也不会想到,设计他的人,不是我,也不是贵妃,而是一向不理尘事的七殿下。”
“不过,殿下还是太善良,换做是我,绝不会叫段初初如此轻易躲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