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年纪小,又堵不住这么多人的嘴,黑的白的,真的假的,都会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弄清是谁后,一个中年妇女给裴向阳指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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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好冷。
空荡荡的走廊飘着陈旧发霉的气味,和腥臭的尿sao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鼻腔。可是贺笙的感官在某种程度上被钝痛麻痹了,也或许是习惯了腥臭和黑暗。也或许是见过太多比这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东西。毕竟脏污的环境比起rou.体和灵魂上的痛楚,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栋居民楼太过陈旧,稍微有条件的人家都已经搬走,只剩下为数不多经济拮据的住户依旧蜗居在此。走廊的灯泡年久失修,黑洞洞的黑暗里,他能把自己很好的隐藏起来。隐藏一切的狼狈与不堪,心酸与憎恨。
贺笙背靠着一扇冰冷的铁门,他甚至不敢用太多的力气去碰触,不用去看,就知道他的后背已经皮开rou绽,血rou模糊。他的养父贺江是个酒鬼暴力狂,稍有不顺就会打他。最开始时贺笙反抗过、逃跑过,可是很快又被人送了回来。
好不容易把他送走的孤儿院不想再要他这个包袱,没弄出人命,当地派出所只会和稀泥。一次又一次地殴打中,贺笙逐渐认清一点。
这个世界,没有人真的需要他,没有人真的愿意帮助他。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最威武的角色,可是突然有一天,山一般的父亲倒下了,再也没起来。
母亲以泪洗面了一段时间,她是个美丽的女人,就算哭泣也依旧好看。贺笙现在都记得那天,母亲穿了一件颜色鲜艳的旗袍,画了个Jing致的妆,半蹲着对他说,“妈妈出一趟远门,你在家乖乖的,知道吗?”
他一等就是半个月,因为牢记母亲的话,他一直在家待着,一次都没有出过门。家里的面条和米都吃光了,在饿了三天肚子之后,贺笙昏倒了。
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一个面容陌生的女人平静地告诉他,“贺笙,你的妈妈不会回来了。”
他挣扎过、反抗过,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妈妈还是没有回来。
可是贺笙相信,妈妈只是出远门了,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妈妈没有骗她。那么,她也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母亲说的话里,从没有过会回来接他的承诺,但是贺笙一直选择性忽略。
妈妈,我好累啊。
我会很快长大,会赚很多很多钱,比爸爸还要强大可靠。
妈妈,你快点回来吧。
恍恍惚惚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贺笙身上依然穿着那套长衫长裤,这还是母亲临走前给他买的衣服裤子,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衣物,一年四季都在穿。
身体上的疼痛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感官逐渐麻木,四周的一切都好像在飞速倒退。浓稠的黑暗挤压着他胸腔里的空气,呼吸逐渐变得煎熬、困难。他大口地喘息,冰凉的空气让他的肺部都在刺痛。
好冷、好冷。
不知怎的,炎热的夏季仿佛骤然降温,一下子进入到了凛冬时节。
冻的他四肢冰凉,牙关都在打颤。
隐隐约约的,贺笙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那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是你吗?是你回来找我了吗?妈妈?
贺笙努力想睁开眼,可是他实在太累了,疲倦像山一下压倒在他的眼皮,让他再也无法睁开眼睛来。
恍惚之间,他好像握住了一只手。
温热的、掌心还带着薄汗的一只小手。
·
裴向阳找到贺笙的时候,九岁的孩子正靠在漆黑的铁门前,这栋筒子楼古老陈旧,走道里一股子发霉的臭味,和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尿sao味混合在一起。Yin暗处最容易滋生蚊虫,这一路走过来,裴向阳胳膊腿上不知道被叮了几个包。更别提是一直呆在这里的贺笙了。
但凡有些条件的都已经搬出了这栋筒子楼,就连走廊里的感应灯也很长时间没有人修。
裴向阳走到贺笙面前,从来警觉的孩子却纹丝不动。裴向阳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在贺笙面前蹲下来,“贺、贺笙。”
没有回应。
裴向阳伸手去摸贺笙的额头。
好烫。
裴向阳本能去扶贺笙,在碰触到对方时,突然昏迷中的贺笙哼哧了几下,因为当时环境太黑,裴向阳也没多注意。但是他也才九岁,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一个比他要高的小孩。幸好一个大人路过,裴向阳马上发出求助。
贺笙被送去了医院,大夫说幸亏送来的早,否则人都要烧糊涂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医生面色严肃,“你们家大人在哪儿?”
裴向阳知道医生问的是贺笙的监护人,但是想到一身酒气的贺江,还有书里切下贺笙一根手指的养母,裴向阳就觉得有些害怕。
刚刚送他们来的大人害怕惹到麻烦,放下人就走了。裴向阳只能用医院的座机给自己家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