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对赌荒谬至极,但是萧九秦偏偏用这赢面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扭转战局。
达纳罕输了。
萧九秦险胜。
达纳罕折损千人,萧九秦却命悬一线。他眼下那一道疤,也是在那时留下的。
柏砚攥紧了布巾,脑中模模糊糊全是萧九秦那会儿的冷戾态度,“平津侯府的门,可进白丁,可进废奴,但你,没资格再踏进一步!”
“叩叩!”
“公子?”屋门敲响,柏砚回神,他敛去面上的神色,随意披了件外衫开门。
萧叔跟着婢女过来,还带着一个不小的药箱子,柏砚知道自己推拒不了,只得先去沐浴,热水洗了三遍,总算将一身的污秽彻底清洗干净。
“公子也太不小心了,伤口沾了水万一起了炎症怎么办?!”侍女落筠担忧不止,替柏砚擦了发,而后小心揭开纱布,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伤口果然都浸了水……”
“快去请大夫来。”萧叔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眉。
“是。”落筠转身匆匆离开。
柏砚不语,神色不属,好半晌才开口,“萧叔,我碰到萧九秦了。”
萧叔处理伤口的手一顿。
柏砚好像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继续道,“他现在,不大像了……”嘴边的笑要露不露,“脾气更臭了,人也瘦了一圈,就是……嘴皮子利落了不少。”
说到这儿他轻轻笑了笑,“说来也是倒霉,明明想避着他,但偏偏与他碰上。”
“阿砚。”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做安慰,但他知道,不论安慰的话说了多少,都不足以填补心底破开的那一处大洞。
他看着柏砚被平津侯带进府,看着两个孩子长大,说二人亲密无间不为过,比起府里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们二人更胜似亲兄弟。
萧叔叹了口气,“世间大多东西都是会变的,”他倒了一杯清茶递给柏砚,“但有些是永远不会变的,譬如亲情,默契,还有你和他。”
柏砚沉默。
大夫很快便来了,比起之前的那个老大夫话要少很多,而且动作利落,几下就处理好伤口,并且仔细交代了一番,“这几日不要沾水,忌发物,最好吃得清淡一点……”
“大夫,我家公子这总是出汗,一旦染了寒气便起了热症,如何才能缓解一二?”沐浴后没多久,柏砚就手脚冰凉,脸色不见好,反而更差了些,萧叔瞧着就忧心。
“大人先天禀赋不足、元气不足……大人气血亏空,可以服用当归,阿胶熟的桑葚子,也可适当用一些黑芝麻,或是龙眼rou……”他开了一张方子出来,“有些话不得不说,肾为先天之本,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大人若是总受凉,于您身子百害而无一利。”
大夫说了许多,柏砚也像是浑然不在意,萧叔心中无奈,先将大夫送出去,又多给了一锭银子,“我家公子这身子骨,以后还是要多麻烦您了!”
“延医用药,本为我之事,客气了。”他只是寻常的大夫,对于郢都的那些谣言听见的不少,但是各自心中皆有一杆秤,有些事情还是凭心而定。
萧叔越发感激,等回到偏院,毫不意外的又看见柏砚去了书房。
“萧叔,奴婢劝不住公子……”落筠面露苦色,“用了一碗白粥,药只喝了一点。”
第5章 高热 柏砚,你又想干什么?
柏砚当夜就起了高热,身上被汗浸shi,他小声的吸气,嘴里不知在呢喃着什么,伺候的婢女慌乱地叫来萧叔,阖府人仰马翻,就连萧叔都急到险些在门槛处绊倒。
伺候柏砚的人都知道,他极少生病,但若一旦染了寒气,一场风寒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快去找大夫!”萧叔只一件单衣,自婢女手里接了布巾不停地给柏砚擦汗。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婢女给他才换上的衣衫又shi了个透,嘴唇无意识地咬着,血珠子染了唇角,看起来骇人得很。
柏府灯火通明,侍从们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但是没一个顶用的。
郢都自前朝以来,宵禁的时间越发短,戌时的郢都行人匆匆,摊贩忙着收摊,但有那纨绔公子,尚且还呼朋引伴往青楼楚馆走。
萧九秦方从宫中出来,身边还跟着贺招远。
“侯爷,这北狄的贼首已经收押,但是陛下一句都未提,而且那位的门生也在,虽没有开口,不过看上去另有所图,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贺招远口中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师允仲。
允仲其人,历经三朝,经“大礼议”之争,一跃成为内阁之首,不仅如此,其长女在当今圣上尚在潜邸时便嫁进昭王府,后昭王继承大统,自然跟着升为贵妃。
允氏一族位高权重,允仲三子俱在朝中任官,次女在及笄后嫁进汾阳侯府,除此之外他老来得女,幺女允栖音如今正十六。
“允太师可抵半个朝堂”,此言是郢都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萧九秦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当年柏砚身陷诏狱,他费尽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