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我来陪你。翁燕努力把字咬真,回头把门关上。没有再去看窗前静止如蜡、形如枯木的冉豫北,她站在原地挽起裙摆,只一秒,裙子离身,上身没戴胸罩, 硕大的乳房跳出来,她把脱下来的裙子用手团了团抓在手上,白花花的身体只穿一只巴掌大的裤头
这两件事偏生碰在了一起。
她曾经很穷很穷的时候她却很温暖。冉豫北体贴的声音叫她温暖,冉豫北殷切的批评叫她温暖,还有他的怀抱。他的怀抱那么真诚那么暖!
他上去抱住她:不哭了豆,不哭了,戴缡再有半个月就放出来了,到时候,五哥给你教训他个兔崽子,不哭了,啊,过些天咱们去北京,你不是想报北大的考研班?五哥给你报!啊,不哭了!豆,不哭了
个时候他需要豆的声音,需要豆的轻言细语,像过去一样,静静地陪他一阵。豆是他的亲人,是他无话不谈的亲人,软弱的时候,豆是他唯一的归宿。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在黑暗里抱着她的第五丝毫不能给她慰藉,不像过去那个怀抱那般温暖,她的心冷冷清清、像窗外黑蒙蒙的雨夜一样冷清。
第五抚摸着她耐心安慰,不哭了,你昨天不是说想回家?五哥腿利索了,明天就开车跟你回去。啊,不哭了,豆豆不哭了!
忽然,房间的灯亮了!
豆!第五从黑暗中小心翼翼地走来,怎么了?
冉豫北诧异,门口这个人:口齿不清,目光散乱。
豆颤抖着双肩将自己抱得紧紧,眼泪流下来,错了,我错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错了!
豆八点会来,虽然他知道现在八点已经过去了,但豆会来的,她只是迟到一会儿,豆从来不对他食言,她是爱他的。
柳豆抱膝坐在床上,深深闭着眼,她后悔了,自从翁燕从她的屋里出去后她就开始一刻比一刻悔了。是她让翁燕去找冉豫北的。
她想让冉豫北彻底对她断了念想,她要像冉豫北当年对她一样把事情做绝,这样冉豫北才会死心!
不豆凄厉地叫一声,灯猝地灭了,像是连灯都害怕豆生气。
他走到床前,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夜光看到豆抱膝蜷缩在床角,嘤嘤哭泣。
这是真的,她知道,他怕她多心。她那时确实爱多心,他太帅了,有时候她在宿舍楼的玻璃上就看到他的后背被女生痴痴地盯着,她颇不讲理地成天跟他吃着莫须有的飞醋。因为她的醋性,他甚至有意识地拒绝过安玉的帮忙,起初他的传媒公司是不敢用安玉帮忙配音的。乃至安玉找她柳豆来,她现在还记得安玉怎么揶揄她,安玉说
后来他做事了,他很忙,几乎已经脱离学校,他们见面少了,但只要她稍稍有个头疼感冒他一定到校。他还惧她怕她,男生宿舍的人说,冉豫北瞅一眼别的美女得提心吊胆一个星期,冉豫北到阶梯教室上课都不敢挨着女孩坐。
他回头。
他紧痛的心口在一点一点溶缓,身后出现了陌生的气息。宾馆的走廊与房间全部铺地毯,不闻人的脚步声。但是当人来了,他依然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可是这种气息?
有事吗?他问。
同时她也想给翁燕找个住处,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翁燕去陪什么老头子,尽管只解决她一晚的住宿,待明日她取到行李再想办法也好。
冉豫北平时洁身自好,不像第五那般荤素不忌,他尽管想要,也是想要她柳豆的身体,所以,翁燕去找他是安全的,他不会动翁燕的,而且以他的性格,他不会在大晚上把一个智障的孩儿赶到街上,翁燕就有了住处。
从老家第一次来学校报道时,冉豫北也还是一个穷学生,有一个被双规的父亲,家境可想而知也不怎样宽裕,他俩新鲜着第一次到学校的感觉,像大多数学生一样,坐着绿皮火车而来,人那么多,她在豫北怀里睡着,怕她腿脚不舒服,豫北站起来立着,把她安置在两个人的座位上 让她睡得舒展些。他一夜不睡,就那样站着,不时地拿衣服给她搭在腿上胳膊上,怕她着凉。
夜色降临,窗外淅沥的雨声让她想起了冉豫北曾给她讲过的那个雨夜,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他亲手举着菜刀在别人的钳制下剁掉父亲的手指;面色狰狞的人将鲜血淋淋的手伸向十六岁少年的眼睛。
门口立着一个人。
这样做也许可以算一举两得,既让冉豫北对她死心,翁燕今晚又有了住处。可翁燕一出门,她就后悔了。
十六岁,那是可塑性多么强的年龄?他亲手剁下自己生身父亲的手指。这样的经历让他如何拒绝父亲的任何要求,何况又是那么正常的要求,仅仅希望他娶一个有正常基因的妻子的要求
第五的衣服上有雨水,有外面寒冷的气息,豆的脸贴在他的外套上,冰冰的,凉凉的,这不是那个人的气息。她紧紧抓住第五的衣服,哀哀哭起来。
她永远无法像拿捏第五一样拿捏他,恨和怀念又几乎要让她精神分裂,她累了,她要让自己死心也让冉豫北死心。
你好,来人怯怯的,我叫翁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