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生眼看池烈越走越远,忍不住喊了句:“阿烈!”
池烈依旧没回头。
他一直走到小院门口,站在那片伸出院墙的洋槐下,才扫了许平生一眼:“许秘书。”
冷冰冰的、如同对待陌生人的语气。
许平生面上登时有些挂不住,可对着昏黄灯光下神情冷漠的少年,一时间又无话可说。
最后,他干巴巴开口:“池董不知道你已经离开岑家了,阿烈,你听我说,这地方不是你该住的,你还是跟我回……”
“砰!”
许平生话还没说完,人就被直接掼到了墙上。
池烈上前两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
“那你和我说一说,什么才是我该住的地方?”
过于用力,少年指节绷紧,隐约发白。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平静,平静到让人感到漠然。
“是我妈病死的公寓,林姨宁可带着女儿搬出去也不想再回的别墅,还是那个他一直舍不得让他心尖上的女人搬进去,怕毁了他名声的主宅?”
池烈每说一句,手就攥紧一分。
直到许平生身上那件昂贵的手工西服被捏成皱巴巴的一团,他才松开手:“滚吧。”
简简单单、毫无感情的两个字。
池烈说的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许平生在他面前几乎抬不起头,半晌后讷讷道:“你实在不想回去也行,我给你在市里租套公寓,每个月按时把生活费打过……”
“用不着。”?池烈毫不犹豫打断许平生,“我嫌恶心。”
许平生顿时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已经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头的池烈,记忆里还是对方小时候,在庭院里咯咯笑着、一路奔跑的天真模样。
“你真不回去?”默然片刻后,许平生问,“池董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但池家不止只有池董。”
在申城盘踞扎根多年,池家本系旁支极其可观。
池烈一直没有正眼看许平生,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偏过头去。
小院门前飘摇不定的昏黄灯光下,八月的夏夜里,少年神色漠然,冷冽如深海浮冰。许平生几乎是下意识低头,避开直射过来、锋利如刀的视线。
片刻后。
池烈缓缓开口:“我当然会回去。”
稀疏蝉鸣中,他一字一句,说得平静而清晰:“等我回去的那一天,会把池家欠我的全部拿回来。”
说完,池烈没再搭理面色青白的许平生。
他掏出钥匙,开锁,直接合上斑驳掉漆的铁门。
“哐当”一声。
在安静的夏夜里格外明显,甚至有些刺耳。
池烈没有立刻进屋。
他站在门边,听着许平生的脚步渐渐远去,等到迈巴赫引擎声消失在巷口,面无表情地走进堂屋。
整整一天没有人在里面活动,堂屋冷冷清清,泛着一种没有人气的荒凉感。
没开灯,一抔月光透过纱窗,无声洒在屋内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上,显得愈发寥落萧索、一片空荡。
池烈独自站在黑暗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很莫名的。
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些想念,那个飘着糖油饼香甜味道的早晨。
*
第二天,喻见发现池烈不太高兴。
虽然池烈在学校一贯是心情不佳的模样,但他今天显然比从前脾气更坏些。具体表现为钱思域准时准点拿着习题去打卡时,只收获了一个言简意赅又引人遐思的“滚”。
吓得钱思域回来一个劲儿抓着喻见哭:“我真没得罪烈哥!真的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前两天池烈还冷着脸警告他,必须每天过来问一次题目,否则就打断他的腿。怎么今天他老老实实过去问,还是保不住这双命运多舛的腿!
喻见也一头雾水。
不过她还是先安慰快把沈知灵桌上抽纸用完的钱思域:“你别太紧张了,他不一定就是在生你的气。”
钱思域个头不矮,胆子极小。
害怕被打击报复,他干脆一下课就往喻见那边凑。喻见被他哭得头疼,原本打算午休时再问池烈,现在只能将这一计划提前。
大课间。
做完课间Cao后,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池烈自然没有同行的人。
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他走得很快,没过一会儿,就超过了那些手挽手慢吞吞前行的女生。
眼看就要走进教学楼。
蓝白短袖被轻轻扯了一下。
特别轻,几乎像是一阵捉摸不透的风,很容易让人忽略。
但池烈立刻绷紧了背,步伐放缓许多。
他偏头,看向身侧矮他许多的少女,哑声道:“有事?”
喻见眨了眨眼。
她没有立刻开口,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