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城里来进货的?”那人又问,眼神放肆地打量着他,那视线让程墨池很不舒服,由心底泛起一股厌恶。
但他面上依旧笑意盈盈,温声道:“没错,就是来进货的。”
“就你自己?”那人朝庙里看,疑惑道,“那方才的婴儿啼哭是怎么回事儿?”
程墨池眨了眨眼,淡定回答:“是我家孩子,被诸位吵醒了。”
那人过于警惕,追根究底:“那现在怎么不哭了?”
“我家娘子正给孩子喂nai。”程墨池微微一笑,对答如流。
那人待要再问,高台上的老者便远远道:“河生,怎么回事儿?”
被唤作河生的青年回头大声道:“是来进货的商人,方才在船舱休息了片刻。”
船舱?
程墨池回头看去,哪儿还有什么庙,只有一艘商船停在他身后,摇摇晃晃。
这幻境居然会帮他圆谎?这是不是说明,幻境的主人在帮他?这幻境的主人究竟想让他们知道些什么?
老者抬眼看了看天色,又道:“罢了,既是客人,也是有缘人,那便请他一起参与除妖罢。”
河生便让另外几人收了鱼叉,自己对程墨池道:“请客人带妻儿与我等共同除妖,也算给自己积个福报。”
程墨池顿了下,笑道:“我去就好,内子胆小,就算了。”
“这是降妖除魔的好事儿!”河生忽然严肃起来,“对夫人只有益处。”
程墨池沉默,这人看着不好说话,看着固执的很,拒绝的紧了说不定会起疑心。
正僵持着,一道柔弱的,雌雄莫辨的嗓音,自程墨池身后响起,低声唤了句“相公。”
程墨池心头一酥,转身看去。
只见一身白衣的褚师洛,脸上围了条薄纱,只露出双叫人过目难忘的眼。
他怀里还抱了什么东西,看着像是襁褓,可仔细瞧瞧,便能从边边角角看到些白色狐狸毛,属实诡异。
程墨池眼角抽了抽,这人除了脸上带了个纱,其他地方一眼便知是男子,易容易了个寂寞。
而在他身旁,海川脸上也围了条纱。
他双手虚扶着褚师洛的左手手臂,像是个尽职尽责的婢女,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健壮的身躯。
可奇怪的是,河生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有几人的视线,都有些放肆地游走在他二人身上,略猥琐。
程墨池心底有了计较。想想先前在孤翼山,以他的能力都没发现褚师洛在他身后站了多久,可知褚师洛定有些改变气息,迷惑人感官的方法。
既如此,那便可以继续演下去,不至于撕破脸皮。
于是,程墨池笑着走过去,不着痕迹地挤开海川。
他一手扶着褚师洛的手臂,一手虚扶着他的腰,唤了声:“娘子。”
又道:“你还怀着孕,走路小心些。”
海川:“......”
褚师洛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河生惊讶问道:“这夫人不是刚生下一个,这就又怀了?”
程墨池愣了下,他本意只是逗褚师洛,却未想这话根本不合理。
没等他回话,那边老者又催了,河生便没再追问。
他们三人被河生引到了人群中,站到了外围。
三人并排而立,因着那台子高耸,且他们三人个子也高,便把现下的情形观察了个遍。
在场的村民各个面带怒火,似乎是对台上即将被烧死的人恨极了,尤其是那些妇人,几乎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把人撕碎。
程墨池从方才就一直在看台上那人。
台下人人对他喊打喊杀,可他却纹丝不动,半垂着头,发丝泥泞又杂乱地贴着脸。
仔细看,会发现这应是位少年,他身上衣物被脏污浸染,可细看会发现那身衣物当是不便宜的,是富贵人家才会有的衣料。
可若说是少年,这人却腹部隆起,像是怀胎五六个月的模样,确实古怪。
台上老者又开了口:“诸位,吉时已到,点火!”
众人立时附和,大喊着“点火”二字。
那老者又道:“谁来点火?”
众人倏地安静下来,面面相觑,竟是无人出面。
程墨池轻扯了唇角,这不是替天/行道的大好事儿,对家人只有益处吗?怎的这些人临到头倒是各个不敢动手了?
“我来!”一道声音自人群中响起,竟是位发丝花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面带怒意,又道:“村长,我和我家儿子一起可好?”
村长便是那位高台上的老者,听闻此话,他便点了点头:“可以。”
老妇人就抬手,抓了身边青年的手臂往台上走。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河生!
母子二人上了高台,老妇人走至火种旁,拎起一棍柴火,上头染着摇曳的火苗。
河生面色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