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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世佑觉得自家师弟在隐瞒着什么。
当他将当日卓昊苍的话以及今日红岫的话一字不变地写出来时,他能够明显发觉,关勤越的态度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了。
然后,关勤越解释起来,也是语焉不详,大致是宽慰他,表示红岫许是修炼了与感知气息有关的功法,才会发现他与一男子双修过,未必知道他的身体情况。
温世佑与关勤越一道长大,虽平时都是一副对自家师弟颇是嫌弃又不在意的态度,但实则对其非常了解。
对方眼神躲闪,讲话时会不自觉地干笑。言语未必是假,可定是有所隐瞒,才会表现出紧张。
温世佑不动声色,又问为什么说是“伺候”。
“依师兄的身份,无论是谁和师兄双修,不都是伺候师兄吗哈哈!那女子,可真是不像话!就算双修是正常的修炼方式,又哪能随便找人修?”
温世佑陷入了沉思。
关勤越瞅着他的脸色,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拉他的衣袖,“师兄,咱们出去练练吧?”
一向对练武煞是热衷的温世佑这次动也不动,眉头微蹙。
“师兄?”
温世佑忽然拿起了笔,在纸上写道:“若我与咏妄双修之事传出,可会对南台名声产生影响?”
关勤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这答案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他甚至没敢让门派中的长老们知道这对师徒两人双修之事。过去,一心修行的温世佑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种问题。
见他表情,温世佑便明了了答案,又写道:“为何?”
关勤越的喉咙哽了几下,小心翼翼地看他清冷的面容,那双瞳仁像是冰封住的川河,深邃又沉静。
犹豫了再三,关勤越还是嗓音低沉了几度道:“这,师徒之间……毕竟还是不合lun理的。”
温世佑不是很明白,困惑地写道:“与lun理何干?”
“师兄无需在意这种问题。”关勤越深吸了一口气,慎重地道,“与你的身体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事。”
温世佑执拗地又写了一遍,“与lun理何干?”
这次,他的字迹变得潦草了几分,落笔也重了些许。
“这个……”关勤越烦躁地揉了揉额头,也不敢看温世佑的眼睛。
他一向敬温世佑如神明,宠温世佑如自家儿子,顺其惯了,也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撒谎,有深深的负罪感;糊弄,又不忍看对方失望的神情。可是,若温世佑真知道了“双修不是单纯的修炼,背后还有另一重意思”,以后再不肯与萧咏妄双修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思来想去,他也没有想到该如何回答温世佑的问题,倒是温世佑又接着写:“咏妄早知有lun理问题?”
关勤越顿时直感头皮发麻,连忙道:“咏妄也是为了师兄的身体。这也是我默许过的!”
温世佑自认也不是多循规蹈矩的人,倒也不在乎什么lun理不lun理的。他只是不喜于他们明知他不懂,还都在瞒他。
他有些难过。
近些年,他的亲生兄姊与朋友相继离世。徒弟与师弟,他们二人可以说是他最亲的人了。他们私下达成了共识,一道瞒他,就算是为他好,也让他难以接受。
他知道,他们都在担心他的身体,当年大概是将他们给吓到了,所以,尽管他觉得自己没事了,但还是减少了习武的时间,静心休养。
他都是知道的,都是能够理解的,为什么他们不能同他实话实说呢?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柔弱得需要别人保护的人。身为南台派掌门,他有责任保护周围的人才是。然而,周围的人似乎并不这样觉得,或许……也不相信他会理解他们。
他的心情,脸上也不显,仍是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朝门外走去。
关勤越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追了上去,“师兄?”
话音刚落,就有道剑气冷不丁地划向了他脚尖前的地面,关勤越下意识地躲闪,不过瞬息的工夫,眼前的温世佑竟是没了踪影。
*
温世佑跑到了城郊,来到了一条小河边,盘膝坐在了草地上,看着流水发呆。
他想回到南台山闭关了,可是这里还有事需要他,直接撂挑子走人,不是他的性子。
他的脑子乱得很,一时在想“他们为何不肯同他说实话”,一时在继续想“为何双修有违lun理”,一时又在想“自己是否算是生气出走,他们若找来,自己是不是该躲开”……诸如此类,思绪不断游离,以至于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任何一个的答案来。
从小被娇宠长大的他,纵有天生缺陷,他也从来没有感到自卑,亦或者觉得自己低于常人过。
如今,他就是在想,或许人与人之间构建起桥梁的方式,就是通过言语沟通吧?人们似乎会天然亲近于与自己谈得来的人,抵触于与自己话不投机的人。自然,像他这样无法言语的人,就被排除在了他人的世界之外吧?
他忽然又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