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引路的老随从轻轻拍了拍时故的肩,声音温和:“太上长老在里面等你。”
“那你呢?”时故轻声问。
“我同你一起。”老随从答道。
点点头,时故抬腿,走向了那扇奇特的门。
门内的空间比想象中大,但由于没有光线的缘故,看不清任何东西,只依稀能感觉到,这似乎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巷道,长到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时故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与此同时,他身侧的老随从也有意无意地打量着他。
能有资格来到这里的人很少,老随从数百年来,也只遇到过十几位。
那些人里,要么是举世无双的天才弟子,要么是修为高深的长老前辈。
甚至就连袁策,都没有能够进来这里。
而进来的人之中,无论是谁,骤然面对这样的黑暗之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反应。
这反应有的是紧张,有的是戒备,再不济,也会集中Jing神,时刻注意周围。
可时故没有。
摆在他面前的好像只是一条寻常的路,而他便也那么寻常的走,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难怪当初所有人都反对时故当长老之时,太上长老却点下了头,力排众议,一锤定音。
这个人,确实不俗。
光线忽然出现。
并不刺眼,甚至有些昏暗。
缓缓踏出通道,时故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一切。
此处好像是一个山崖,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明明是白天,却无比黑暗,而在远处的天边,繁星密密麻麻悬挂其上,熠熠生辉,时故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星星,美得仿佛来到了仙境。
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一个东西也吸引住了时故的视线。
——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罗盘,在半空中轻微浮动,无数玄妙复杂的禁制围绕着它,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打眼一看,一股神秘、悠远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时故默默地在心中对比,发现这个罗盘足有他十几个小破屋加起来那么大。
这罗盘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能量来源,明明无人Cao控,却能自行运转,而在罗盘之上,一根指针缓缓转动,最终,指向了时故的方向。
时故一愣。
下意识张了张嘴,可问话还未出口,那时针又自己慢慢转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时故不解,并侧头看向了身侧老随从。
老随从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远方,罗盘正对着的方向。
时故眨了眨眼,也一同望去。
那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人。
如果说身侧的老随从看上去是七十左右的模样,那眼前这个人,时故觉得,他得有一百。
这其实并不是时故第一次见到巩兴朝,确切的说,他同这个老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四个月前。
那是时故来到四墟大陆的第一天。
不过,那时候的他并没有近距离接触,只是隔得远远的看了一眼。
记忆中,巩兴朝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动,掌门找他,他也从不抬眸,只偶尔点头摇头,仿佛一根垂垂老矣的老木。
但尽管如此,那时候的巩兴朝,也并不像现在这样,老得这么厉害。
察觉到二人的到来,老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双眼紧闭,盘坐于罗盘之前,一双瘦弱枯槁的手微微颤抖,缓缓结印,好像……是在算着什么东西。
“长老在卜算。”老随从轻声道。
“他每天都要卜算吗?”时故疑惑。
“不。”老随从摇了摇头,看着时故的眼神温和,声音也很平缓,“因为你来了,所以要卜算。”
时故不明白。
但他没有再问,而是静静地在旁边等待。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老人的卦好像算不完,始终持续,时故和老随从的耐心也好像用不完,一直平静。
终于,老人睁开了眼。
那是双很浑浊很浑浊的眼睛,浑浊到时故甚至分不清,他的眼黑眼白分别都在哪里。
“又见面了。”巩兴朝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苍老无比,好在吐字还算清晰。
老随从在巩兴朝睁眼的一瞬便默默退下,于是偌大的山崖,只剩下了时故和巩兴朝两人。
时故偏了偏头,走到老人面前,认真打量着他。
“你老了很多。”他疑惑道,眼中带了点不谙世事的懵懂,“是过得不好吗?”
时故记得,当初在玄江谷,有一个外门弟子就因为师兄死了,很伤心,于是老了特别多。
巩兴朝失笑。
“不是老了,是要死了。”
他静静说着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眼神平静。
时故沉默了好一会。
他并不喜欢死这个字,但他也知道,那不是自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