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故忍不住多打量了郁詹几眼。
尽管已经一同生活了两个月,他对于这位名义上的徒弟依旧感到十分陌生,这个人似乎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没分给过他几个眼神。
“傻站着干嘛?出去。”
或许是被时故盯得太久,郁詹忽然放下了书,皱眉看向时故。
这个眼神时故很熟悉,Yin沉冰冷,带着厌恶。
这让原本打算稍后再来的时故缩回了离去的脚步。
“你很讨厌我吗?”时故问道。
郁詹看向时故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为什么?”时故神色难得认真。
“为什么?”黑衣青年扔下书,斜靠在藤椅上反问,似乎觉得时故问了个很傻的问题,棱角分明的脸上升起几分嘲弄,“我不该讨厌你吗?”
“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时故认认真真讲道理,郁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模样,便多看了他几眼,惊讶地发现发现他脸上有梨涡,并且看上去很好戳。
郁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真观察过他这个所谓的师父。
时故没发现他的眼神,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微微垂眸,不与别人的目光产生直接接触,依旧自顾自说道:“而且你来了以后,我对你也……”
他顿了顿,思索片刻,找了个中间词汇:“还不错。”
“收你为徒非我本意,你应该去讨厌那些逼你拜我为师的人。”
最后,时故做出结论:“你这样,不对。”
郁詹没说话。
他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比说话还要冰冷,那是顶尖的容貌也压制不住的锋芒毕露,一双狭长的眼在时故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若是常人被他这样打量一番多少会有些害怕和不自在,但时故不,他一本正经地等着郁詹告诉他答案。
“我讨厌你不是因为我讨厌你。”
半晌,郁詹才再一次开口,语气里的情绪时故听不太懂:“而是因为,我应该讨厌你。”
说完,他扭过头,哼道:“傻啦吧唧的。”
好绕口,时故听不懂。
不过他是个尊重别人答案的人,尽管这个答案怎么听都很莫名,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郁詹没忍住,忽然笑了。
这笑容与他平日不同,颇有些忍俊不禁的意思,时故见过他很多种笑,冷酷的,嘲讽的,鄙夷的,可他觉得,唯有眼前这一种,才真真切切是属于他的笑容。
一笑间,戾气尽消,好看极了。
时故愣了愣,认真夸奖:“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本意是夸赞,郁詹却不知为何落回了嘴角,淡淡道:“谢谢。”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滞。
范宏胤进来之时,看到的正是这凝滞的一幕。
范宏胤一愣:“怎么了这是?”
时故摇摇头,将话题揭了过去:“我来找你问些事情。”
范宏胤正色:“但问无妨。”
晚风习习,屋中人轻言细语。
范宏胤果然知道的很详细。
青和宗与沧云宗不仅有仇,并且仇恨还不小。
说到这个,就得追溯到六年前了。
那时候的沧云宗比之现在要威风得多,所有修士都趋之若鹜,却在那一年,出了一件大事。
沧云宗的一位太上长老,被青和宗挖走了。
太上长老这种东西在哪门哪派都是珍稀物种,沧云宗太上长老一共就只有两位,猝不及防就被挖走一个,可想而知宗门会如何震怒,而更可气的是,这位太上长老自己走便走了,他还拖家带口。
被挖走的太上长老名唤叶旬,执掌的是沧云宗第三峰,与第二峰太上长老巩兴朝不同,叶旬峰下弟子众多,那时候沧云宗内最出色的部分弟子,有一半都在叶旬峰下。
据说,叶旬走的时候站在主峰峰下,洋洋洒洒就是一篇万字论文,将沧云宗掌门冯谦进行了一番从头发丝到脚趾盖严厉批判,闹得不可谓不难看,而后,他带走了自己峰下共计二百八十六名内门弟子。
这还不够,他还将第五峰长老翟斌连同其弟子一道拐走,自此,沧云宗元气大伤。
据范宏胤所言,沧云宗以前招收弟子的标准其实并不算低,之所以现在是个修士就能进入门下,也是为了尽快补足当初亏损的弟子数量。
“难怪……”
时故咂舌,怪不得一听到人是被青和宗所杀之时众人都那么激愤,这岂止是有仇,简直是血海深仇。
时故对明天玄江谷一行感到了一丝丝压力。
笑眯眯送走时故,范宏胤眼神立即落到了从头到尾沉默不语的郁詹身上。
“说吧,我不在的时候,你又怎么欺负他了?”
“我欺负他?放你娘的屁。”郁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空空如也的茶杯。
“你没欺负他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你怎么那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