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岐守城护国的最后一营兵,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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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都是南岐的皇城,城中百姓多为高门贵子与商贾富户,不乏sao情赋骨之人,在南岐败局初显时,就有不少文人弃笔从戎,自愿参军保家卫国。
如今兵临城下,岐人也自有傲骨,农户拿了锄头,厨子拿了锅铲,屠户拿了菜刀,打算拼死抗争,绝不跪地做亡国奴。
可就在昨晚,从皇宫中出逃的宫人带来当头一棒:他们的国君魏庸,早在昨晚弃城北逃,还带走了城内唯一一只正规军,弃全城百姓于不顾。
后来,又得知前线溃败,李沛将军惨死,全军覆没,溱军将在半个时辰内攻至皇城脚下。
皇帝都逃了,百姓还守个球的国!
惊慌无措之际,城外忽然响起数声轰鸣。
早前就有传言说中溱裕王要屠城立威,如今五十门玄武大炮立在皇城对面,屠城甚至不用溱兵亲自动手,只需点个火引子就行。
百姓逃无可逃,因为玄武大炮射程之远,绝不是半个时辰的脚程能逃得过的。
要么被大炮炸死,要么被溱军的刀割了脑袋。
众人绝望,指着南宫的方向破口大骂。
“狗娘养的魏庸,居然让我等做了亡国奴!!”
“就该拿他来堵炮眼,炸狗皇帝个稀巴烂!”
“先帝瞎了眼,断送南岐百余年根基!”
他们骂先帝眼瞎,骂魏庸人如其名的昏庸无道,骂完又哭,哭完又骂,吵吵嚷嚷,竟无一人察觉炮轰早已停歇。
直至上空传来一阵驷马仰秣的琴声,这琴声虽比轰鸣声微弱许多,却最能安抚人心。
百姓不自觉驻足,好奇是谁还有工夫弹琴。
城楼上灰头土脸的士兵忽然摇起南岐大棋,振臂高呼:“是君后!君后来救我们了!!”
这一高声落下,百姓先是默然,忽然有老人哭出声,跪地哀嚎:“那无德无良的魏庸如何配得上楚轻煦啊!”
南岐虽是小国,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地势易守难攻,百姓自给自足,又有楚家镇守边关。
虽然中溱兵壮粮足,却从未在楚韶枪下讨过好,搁在三年前,没人敢想南岐竟会被三月灭国,而这一切的祸端都始于魏庸登基强封楚韶为后开始。
昔年开辟南岐疆土的是楚家先祖,接过父辈衣钵守南岐边疆五年安稳的是17岁的楚韶。
如今亡国,为百姓争一息逃亡机会的,还是楚韶。
城楼上还有十几位弓箭手,等中溱军队攻来,他们便是整个南岐最后一道防线。
如今这几位弓箭手都被楚韶调离城楼,各自带领一群百姓往郊外逃。
郊外百里坡在玄武大炮的射程之外,百姓只要暂逃到那里,就可躲过一劫。
因是楚韶在发号施令,众人无不听从,就连三岁孩提都被喂了定心丸般自觉止住了哭声。
城门大开。
楚韶淡定坐于断壁残垣上,着一袭月白的粗衣,燃一柱清香,淡然垂眸,细长手指轻抚琴弦,高山流水声不绝于耳。
城内百姓有序撤离,南岐渐渐空城。
清香燃至一厘时,一位意气飞扬的少年将军已经悠然行至城楼下。
楚韶认出,这是昔日在战场上被他一枪挑下马的中溱裕王淮祯。
淮祯也认出,这就是三年前害他跌下战马吃了一嘴沙的南岐安宁侯楚轻煦。
冤家见面,本该分外眼红。
淮祯却好整以暇地坐在马上,闭目听琴,丝毫没有攻城征战之意。
随军的谋士宁远邱误以为王爷被昔日的对手唬住了,勒马走至裕王身边,提醒道:“殿下,臣确信南岐已是强弩之末,眼前这一出,就是空城计而已,为何不立即进攻,一举拿下?”
裕王身边的武将屠危却显出了比谋士还要谨慎的心思:“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如今坐阵的毕竟是楚韶,殿下难道忘了三年前吃过的亏吗?”
三年前,叱咤战场的小裕王吃了人生第一记败仗,不仅被楚韶一枪挑下马,还中了他的计,被困在边境绕音谷三天,六千军马险些被活活困死。
想起来就叫人生气,淮祯瞥了一眼屠危,“阵前不许翻旧账。”
屠危被当年的楚韶耍得都有Yin影了,平日四肢比头脑发达一言不合就是干的武夫谨慎得过头了,但王爷发话,他也不敢对着干,只嘀咕道:“旁人也就算了,那可是楚韶啊。”
眼前这一幕,略懂兵法的人都看得出九成是垂死挣扎的空城计。
三万大军无知无畏,倒是见过楚韶真容的人,譬如屠危,是真正被吓到草木皆兵了。
淮祯实则也不敢擅自踏入那大开的城门。
生怕重蹈绕音谷覆辙。
他转头,忽然问了宁远邱一句:“爱卿觉得这琴声如何?”
宁远邱没想到小王爷还有心思品琴,斟酌着道:“亡国之音罢了。”
“爱卿的耳朵是被炮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