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雨河走进,仿佛和之前一样,只是来这里同甄楚接吻做爱的。甄楚僵硬地看着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立场——逃课被抓现行的学生呢?还是闹脾气的情人。
“我猜到你会在这儿,”他声音很轻,“是想躲起来吗?”
一瞬间又酸又涨的情绪填满胸口,甄楚刚想否认,眼泪就莫名其妙流下来。他最近哭得实在有点频繁。
“回教室吧,嗯?”聂雨河用手背拭去他腮上的几滴水珠,却发现越拭越多,于是伸手将他拢进怀里。“在难过什么?”
甄楚稍稍推开一点,垂着睫毛,又摇摇头:“……是睡过头了。”
聂雨河托起他的脸,把shi润的泪珠一点一点擦干净,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总是在哭。”
笼罩在这样的注视里,甄楚也不得不认真抬起眼睛,才刚刚视线碰触,他的面颊就染上层绯色。以两人现在的距离,下一秒接吻只是顺水推舟的事。
“我——回去了。”甄楚忽然慌起来,不自觉缩了缩身子,隔开无比暧昧的空气。他想走,手臂还被握着。
“放学之后等我。”聂雨河告诉他。
甄楚揉揉眼睛:“说不定有老师拖堂。”
“如果我更早,当然也会等着你。”
“那……还要看我的心情。”
他听见聂雨河在身后笑起来:“你心情怎么样?”
甄楚耳朵忽然整个变成红色,他转过身,有点生气地看着聂雨河:“等到时候了才知道!” 说完就一阵烟似地离开。
聂雨河独自留在窄小的标本室里,发觉自己心脏居然跳得很快,而刚刚敲门前,似乎还要更快些——胸腔里有什么在有力跳动的感觉并不坏,更好的感觉是把他重新抱进怀里。花了一个假期思考自己的心情,到此刻大概无需再想了。
手指扫过一排排上标本罐泛黄脱落的标签,动物残尸们睁着半边眼睛,目光空洞地看着他。聂雨河走出这个秘密的小基地,仔细把门带上。初秋下午凉爽的风从半敞开的窗户透进来,吹动斑驳的树影,走廊里有几个学生迎面经过,轻快又礼貌地向他问好。
甄楚有点想骂自己乌鸦嘴,下午最后一堂自习课居然被占了,还真的拖了堂。
他整个下午都在处在恍惚般的难以置信中,时不时怀疑标本室里那些只是个梦。可如果是梦,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梦。数学老师似乎在讲台上讲了一千年,甄楚隔十几秒就要盯教室里的钟,心里纳闷怎么还不能下课。
他终于肯放大家一条生路时,距正常的放学时间过了近二十分钟。甄楚急急忙忙往外面跑,害怕聂雨河已经走了,害怕那时候的事情是假的,真等快到停车的地方时,他反而摆出不紧不慢的态度。
学校附近早没人了,甄楚在原地发愣,听见身后喇叭响了一声。他转过去刚想解释,见聂雨河从车窗里探出头,一脸探寻地问:“现在心情好还是坏?”
甄楚瞬间决定不解释了,他对着后排座位踌躇半天,最后老老实实坐进了副驾驶。
车门关上,现在是真正的,久违的独处,居然没人开口说话。这总不会是假的吧?甄楚偶尔分不清现实和他自己那些幻想,于是用指甲轻轻戳掌心的rou,果然很疼。
静默了片刻,聂雨河问:“送你回家?”
甄楚没回答,他对自己十分泄气——先前心里发过的关于切断关系的所有誓言随着行进的轿车散在风里,转了一圈抵达原点,坐回同样的位置,这可真是无药可救。
够了吧,别跳了!甄楚想把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心脏安抚镇定,可惜根本没用,余光只要稍稍掠过旁边的身影,砰砰的响动就更加剧烈。他这样浑身弱点,大概全都被看在眼里,被轻而易举地掌握住,说不定此时此刻,聂雨河正在心里觉得好笑。
甄楚被自己的想法弄生气了,更加不想说话。他去看外面的景色,不可思议地发现已经越来越熟悉。车子讨人厌地停下,甄楚赖在座椅上不动——难道才坐进这里,就又要离开吗?想到空荡荡的房屋,他更抗拒了,稍微皱起眉头:“我不想回家了。”
聂雨河还是不说话,重新发动起车子。甄楚胸口藏了好些没处发泄也无法溯源的脾气,于是把视线投向旁边的人,歪着头开口:“老师?放假的时候,我和孟晓歆去了酒吧。”
他开车倒是专心,闻言“嗯”了一声。
这个反应真差劲,甄楚开始打补丁:“那种……全是大人的酒吧,里面音乐好吵,烟味也好重。”
聂雨河看了他一眼:“玩得好吗?”
这是什么态度,甄楚把心一横:“当然好了,我还——还赚了钱呢。”
这句话成功赢得了聂雨河的目光,甄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他先指了指嘴唇。“用嘴巴的话,嗯——五百,一个晚上,两千块。你看,挣钱很容易吧?”
实话实说,迎着别人眼睛说假话太难了,他还不算太高明的说谎家,聂雨河的目光又仿佛很有洞察力,真叫人没办法。
他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