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我,下意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像是童话,又不是童话。这篇文章要放到其他杂志上去登恐怕很难,题材小众,博不了多少人喜欢。”
“我喜欢。”我搅动咖啡,“周老师也喜欢,总会有人喜欢的。”
宁清把文稿放在一边,像是在想什么。
于是我问了她,她说:“最后撞入湖的那一幕,我不知道怎么说……如同飞蛾扑火,但更加悲哀。她好像想洗去自己的罪恶,想洗去赋予在自己身上的过错——她不是被火烧死的,她死在自己的理想里,而这份理想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宁清叹了口气,“哪有能摆脱罪恶的方式,寄托于外物的,永远都不及自内心来的有用,她要是愿意去外面看看,离开那里,或许还有救。”
“可是她不会想的,她不知道。”我说,“一辈子都生活在村里,一辈子都被这样教导,她看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与其说是寄托,不如说早已走入了绝路。”
“这或许才是最悲哀的地方。”
时代和环境从不曾给她选择的机会。
能在最后做出反抗,对她而言,已经能称作壮举。
我征求到周主编的同意,将影印本带给宁清。
我们坐在无虞靠窗的那个位置,就像从前一样。我拨弄着咖啡杯里的汤匙,宁清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我知道她是在想那篇小说。
啜一口咖啡,我视线落在她身上。
天气转暖之后,无虞也多了些人气。
我仍旧是时不时地往这里来,即使宁清不在,我也习惯性地来这儿坐坐。
服务员大多认识我了,笑着说要给我打折。
我一开始想要拒绝,可他们搬出宁清来,说老板会生气,我也就接受了这份好意。
情谊是还不完的,像个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我也好把自己的喜欢隐藏在这些情谊里,多的是借口,也就有些没休止地对她好。
什么都想给她,什么都想告诉她。
我捧起咖啡,啜了一口。
连杂志社的稿子都敢借出来,也不知道我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下次还会做什么。
*
【即使你知道这件事是错的,但还有一丝生机,渺茫、荒唐,你也仍会尝试吗?】
【即使最后成了水镜中的余烬。】
【你也仍会做么?】
第16章 第 16 章
我们开了个宴会,为了庆祝《有宴》第一期正式发售。
玻璃高脚杯里装了红酒橙汁和酸nai,碰撞在一起,好像给这几个月的忙碌画了个句号。
这几周办公室清闲了些,宣传和营销这几天却忙地鸡飞狗跳。我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线上线下同时发售的方式,并联系了以往合作过的作家和画师,搞了一波联动营销抽奖。
反响是不赖,不过我们都清楚,这只是得益于宣传恰当而修筑起的海市蜃楼,最终是垮塌,或是成功,都还是未知数。
我知道周主编联系了很多作家朋友,就为了能多出几篇符合题材的文章,让《有宴》显得不那么单薄;我知道李社长忙上忙下,就为了在她面世前多造点势,让她不至于夭折在纸质杂志日益式微的今日;我知道身边每一个不看好她的人都在为她努力,就连Cily都每天忙到没力气吃饭,Jing致的妆容开始变得简单。
我有一次走进编辑部,居然看见她没有画眉毛和眼线。
那一天我以为她病了,后来才知道,前天晚上为了审核熬到太晚,这个女人只来得及敷一张面膜,企图消除熬夜带来的黑眼圈。
我问小赵,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她拖着快要垮塌的身子,扯着脸说:“还挺不错的,俞副。”
开售的那天,每个人都紧张得不行。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握住手机做深呼吸。
吸气、吸气、呼——
“你有这么紧张?”
“噗、咳咳咳咳!!!”
宁清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好像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我咳了一声一会儿,接过她倒来的水,抱怨道:“你吓我干嘛?”
“哪有吓你,”宁清无奈,“看你坐立不安的,杂志要发售了么?”
我点点头。
宁清坐到我身边,沙发凹下去一块儿。
她插了块黄桃,“喏。”
我咬住那块大黄桃,嚼着嚼着,时间跳到19:59。
我捧着手机坐起来,盯着它一动不动。
恨不得掐着秒算。
“就快了、就快了……”
“还有三十秒……”
我手机突然推送出一天微博。
本来没打算管她,但有宴这个关键字实在是让我无法拒绝。
【演员左幺】:家里人抽奖中了本杂志,寄到家里才发现是上学时期很喜欢读的杂志社的新尝试。封面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