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刚才那是谁?”
程安大力关上门,背部突起的蝴蝶骨硌在硬门板上。他长得瘦小,这会儿身上还套着并不合身的礼服,把他显得更加瘦弱,泛白的嘴唇有些抖。
“他为什么画我,” 程安的手指节捏得白一块红一块,“你是不是打算嫁给他?”
两年前,争吵了半辈子的父母最终还是离婚了。虽然他们一直在吵,而且每次都有新的理由,但程安懵懂间觉得自己知道,其实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的哥哥。
哥哥不是父亲亲生的。母亲是个美人,年轻时又喜欢天南海北的跑,比较爱玩,也在国外住过几年,跟父亲结婚前留下了一个儿子。
程安小时候是见过哥哥的,但现在算过来也有好多年没见了,哥哥一直在国外念书,家里人也不会常常去打搅他。
“你还小,这是妈妈的事。” 母亲换了个姿势,手肘支在沙发侧的扶手上,白嫩的腿从旗袍开衩间露出来,哪怕生过两个孩子,看着仍旧风姿卓越,“你要乖一点。”
“你还想再嫁几次?” 14岁的小程安,矮矮的一个小孩站在门前,“我不可能跟他一起生活。”
母亲的新情人是位画家,追求母亲很久了。他有些局促地拉开门后就这么站在门口,在外面听见了小孩子的不满,这个看起来听话的男孩,却意外的不乖。画家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叫孩子放下戒心。
扭头看见画家的脸,程安疯了似的,跑到旁边的桌子上夺走了那柄水果刀。他喘着粗气,胡乱朝空气中泄愤似的挥舞着,眼圈泛红,像只被追到穷途末路的小兔。
“孩子你听我说,你的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画家张着双手,示意他身后的母亲不要进一步激怒程安,他坚信孩子只是无法接受新的家庭,以及心里有不安感。他眼神追随着那柄刀锋利的刀刃,“你母亲仍旧爱你,我也会爱你。”
这种自然将自己算在家庭成员内的行为似乎又刺激到了程安,他很激动的举起了刀子,“我不要跟你们一起生活———”
手起刀落,伴随着母亲的一声惊呼,同时房门被猛地推开了。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黑发蓝眸,五官棱角间透露着东方的细腻和西方的深邃。他从进门那一刻便紧紧盯着地上跌倒的男孩,眉头深深的皱起。
“小砚?” 母亲几乎坐不住,她双腿踌躇了一下后又重重跌回沙发里。
门后的场景叫李砚头皮发麻,他看到程安———他亲爱的弟弟,卧倒在地板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团被人揉捏过的纸团,皱巴巴的缩着,单薄又苍白,上面染着朵朵血花,那柄沾了血的刀正躺在弟弟身侧。
“小砚......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母亲重新组织语言后开口去问,没想到却指数换来了李砚冷漠的回答,“你又离婚了?”
母亲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实已经离婚很久了,只不过这两年李砚忙,也没怎么回国,也没想着特别告诉他。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听说这件事的。
“弟弟不喜欢新家庭,而且新的家人也没法保证他不受伤,” 李砚抱起脸色苍白的程安,“所以我来了。”
说来也是奇了,同母异父的两个孩子,感情竟好的宛如一nai同胞的兄弟,又好像比那还要更亲密。
伤口不算深却很痛。李砚给程安做伤口紧急处理时,程安依偎在他怀里不住地抽气,却又很快的咬住嘴唇。画家在一边有些担心,却又不敢上前,烦躁的在屋里屋外转圈,每次他走出房间,程安都会揪住李砚的衣角,小脸仰着,小声嗫嚅道,“哥哥,疼……”
李砚的拳在一旁捏紧了又放开,如此几次后,在程安第三次因为伤口疼痛而咝咝抽气时,李砚一把把人捞起来圈在怀里,朝母亲道,“妈妈,我要把弟弟带走。”
“以后他跟我一起生活。”
夜晚的机场仍旧人来人往,程安依偎在李砚温暖宽厚的怀抱里,李砚很贴心的多扯了件外套,用来把程安将裸露的小腿遮住。
“你怎么还是这么莽,” 李砚温声逗他,“怎么每次见你你都要受伤。”
的确是这样,程安没话可反驳。他抽抽鼻子,索性将头埋进李砚的胸膛中不想回答他的话,像只只知道头的笨蛋鸵鸟一样,忘记了自己整个人都正被对方圈在怀里,哪儿也去不了。
“还记得那时候你在花园里玩,我本想提醒你当心摸到刺的,” 李砚用手顺着程安的后背,像是想到了多年前可爱小程安的样子似的笑了起来,“谁能想到你跑开时被绊倒了呢。”
“我又不是故意想摔倒的......”程安不服气,脸埋在哥哥怀里嘟嘟囔囔。
李砚笑起来,“记得你当时答应我什么了嘛?”
程安点了点头。
从小程安身体就一直不大好,长得也瘦瘦小小的,偏偏每回都会在李砚眼皮子底下受伤。初次见面时程安摔倒磕坏了膝盖,好长一段时间他的膝盖都青紫着,等两个月后李砚要离开时,程安哭得抽抽嗒嗒的,边哭边拽着李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