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任何一个人产生什么旖旎的想法, 通常都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 就是你认为他和你是一样的人。
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名臣才子,还是和煦可亲的邻家哥哥, 都和你一样,是安分生活善良正直的人。所以,你会将其视为与自己一样的人,产生与其共度一生的幻想。
但如果, 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 想要至你于死地的, 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呢?
站在白芨面前的, 是一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是杀人犯中的杀人犯。他的行为如此凶恶,他的名声如此昭著,以至于白芨从一开始就没有将其与自己视为同一类人。
在她的心里,他更接近于……猛兽?
她从不惧怕他,她会关心他,她能够泰然自若地和他相处,她甚至还很喜欢逗弄他,享受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皮这一下她很开心。
这都是因为她过分大胆,无所畏惧。
可她真的从未将他看做同类人,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旖旎的联想。
至少,她的理智是这样告诉她的。
而现在,就在刚才,她第一次认识到,面前的人,居然不是这样想的。
……
她不可能回应他的期待。
原因也是一模一样的,因为他们不是一路人。
她是一名普通人,一直以来都善良正直,普通地活着。她不可能回应一名杀人犯的期待。
然而,一旦意识到了对方的期待,亲密接触不再是单纯的无所畏惧的结果,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接触。白芨当然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泰然自若。
白芨悄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待着,认认真真地听着耳边的风声,动也不乱动一下。
撑过今天就好……等解决完必须解决的事,她就会离开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一定会更加生气的吧。不光是悄悄逃跑,还是无视掉他的心意悄悄逃跑。啧啧,他会有多么生气,真是想都不敢想。
想到这里,白芨心里忽然冒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反正不是恐惧。她从未有一刻惧怕过刺心钩。
可那是什么呢……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白芨贴着刺心钩的胸口,枕着他的胳膊。目前的状况过于尴尬,让她不想再胡思乱想。于是,她安安静静地望着星空,努力地不再去注意刺心钩。
可饶是如此,她也能注意到,刺心钩的武艺……真的可以称作是“出神入化”。
他一直抱着她,牢牢地跟着前头的马车,片刻都没有落下过。他起起落落悄然无声,连就在他怀中的白芨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他脚程惊人却丝毫也不颠簸,平稳得像是规律律动的摇篮。若不是因为心烦意乱,白芨搞不好已经在他的怀中睡过去了。
白芨想,有的时候,她真的会忘记,此人其实是一名惊世之才。
……只可惜入了邪道。
如果……如果他是一名一心向善的正道少侠……或者只是一心向善的普通人也好,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白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白芨望着星空。
眼前的景色一直重复,会让人难以估算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中,白芨忽然意识到,时间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
白芨偏了偏头,看了刺心钩一眼。
疾行了这么长时间,刺心钩竟然没有一丝疲惫之色。
反倒白芨,明明只是在安静地躺着,什么都不需要做……却居然感到有些累了。
因为下意识地缩减存在感,她一直一动不动。僵久了也是会累的。
但不是很难忍受,白芨决定忍耐一下。
然而,就在此时,一直一言不发的刺心钩却忽然开了口,道:“生气也无妨,但不要苛待自己。”
“……什么?”白芨不明就里。
刺心钩忽然停了下来。
“诶?”白芨一急,连忙转头确认不远处的马车,道,“别停下来呀,万一跟不上可怎么办。”
“不会。”刺心钩将她轻轻地放到了地面上,道,“跟上它太容易,不可能出问题。”
“那……为什么停下来?”
“动一下吧。你太久没动了。”
白芨微微愣了一下。
啊……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一直以血rou之躯跟着马车的,还有余力注意到这么小的事呢?
注意到她一直没怎么动。
还担心只需要躺着不动的她不舒服。
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呢?
她无法回应这份期待。
“没关系。”白芨开口,道,“不要做这些没用的,快跟上吧。”
刺心钩沉默了一下。而后,他开口,道:“生气也无妨,但不要苛待自己。”只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他真的很不会说话。
他的笨拙,任谁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