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夫见他不说话,鼓励道:“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里没有人敢说自己从没有过错误观点。你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观点就已经值得为之高兴。”
话都到这份上了,不开口似乎比说错观点更丢人,华临权衡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竭力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将心中所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一开始他还有点紧张和结巴,后来越说越顺畅。
大家的神色都很惊讶。
说实在的,大家第一反应就是这些是薛有年教华临的。
但是,华临提出的这些并没到薛有年那水平上,明显能看得出很青涩,带有浓厚的专业知识、临床经验不够的痕迹,但凡他读到了Ph.D都能得出比现有更完善的进一步结论。
然而,妙就妙在,虽然华临的发言不够成熟,可思路是对的,而且是很另辟蹊径、大家都忽略了的一个很微妙却又很关键的地方,一经提出,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如醍醐灌顶。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属于“天分”的范畴了。
大家回过神来,看华临的目光就与之前格外不同了,这一刻他们是真心对这孩子刮目相看。
知识和经验可以通过时间完成累积,可天分却难求啊。
拉尔夫也露出了赞许和欣慰的笑容。
华临这时候完全镇定下来了,正要解释这个观点不完全属于自己,有赖于一周前他和薛有年讨论作业时受其启发——
他刚张开嘴巴,薛有年忽然态度强势地发起言来。
一时间,大家被薛有年吸引走了注意力,没看华临了。
华临犹豫了下,暂且先闭嘴听薛有年说。
这之后,华临再没等到合适的机会。每次他等人说完了要解释,下一个人就立刻接上了,他只好再度闭嘴。总不能大家正激情勃发地讨论正题,他忽然插句题外话泼冷水。
散会的时候,眼看大家纷纷起身,华临忙要借机开口,却又被拉尔夫叫过去,关切地问了问他最近的学业情况。
等华临汇报完,其他人都散了,只剩了他、拉尔夫和薛有年三人。
华临憋不住这事,在拉尔夫起身说要走的时候脱口而出:“刚刚我的观点是薛叔启发我的,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拉尔夫回头看他,一时没说话,脸上也没表情,倒是更像往常在报道中出现的形象,锐利的目光很能震慑到人。
华临却并不害怕,他说完那句话,心里就舒坦了。
拉尔夫沉默一阵,看了看薛有年,又看向华临,忽然笑了起来:“你是在说他给你‘泄题’了吗?”
华临一怔,反应过来后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拉尔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开玩笑的,别紧张。他当然不可能泄题给你,这个问题是我今天临时提出来的,不是吗?”
华临想了想,确实如此。
拉尔夫笑道:“总不能是我先泄题给了他吧。”
华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挠了挠头。
拉尔夫语气和蔼:“我很欣赏你的诚实,这是很宝贵的品质,令我更喜欢你了。但我不得不指出,你对于这件事情小题大做了。我们每个人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远,而这正是老师与学生关系的意义所在。有年是老师,你是学生,老师给学生启发是很正常的事情。”
华临默默点头。
拉尔夫笑了笑:“所以不要记着这件事了,也不要再提,否则你让我其他学生怎么办?他们的成果都要算给我吗?”
华临讪笑起来:“我知道了。”
拉尔夫点点头:“好孩子,继续加油吧。”
经过那次发言,华临明显感受到大家的态度变化。
以前也对自己挺客气,却是那种很生疏、表面的客气。现在,大家觉得,就算华临最初进组确实有走后门的嫌疑,但这孩子确实是有天分的。
他们是实用主义者,能接受这样的关系户,甚至还主动对华临慷慨指教引导,有时候还会特意拉华临参加私下讨论,认真听华临青涩的想法。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罢了,可张博不干了。
张博和华临最初一起发资料、洗茶杯、当陪听,倒是还能“惺惺相惜”,毕竟这也不是啥肥差。
但自从华临“飞升”,他成了垫底的唯一一个,心理就不平衡了。就算华临还跟他一起洗茶杯,他还是不平衡。
某天,在茶水间,张博忽然问华临:“那些真的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华临愣了下,转头看他。
张博欲言又止,忽然又笑起来,拍拍华临的肩膀:“逗你的。”
华临:“……”
华临起初没当回事,也没跟薛有年说。
他能理解张博的落差心理,而且人家也没说错,自己确实受过薛有年的启发。
唉,干脆不想了,越想越纠结。
一周后,华临和张博又在茶水间里洗茶杯。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