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谨不由心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滋味,除此之外,也唯有无奈。
他看得出来九皇叔并非一个野心勃勃之人,然而父皇却总是想不通,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九皇叔,总觉得九皇叔有一天一定会谋反,却不曾想过古往今来又有多少所谓的“乱臣贼子”是不得不反,是被逼着谋反……
而这些话,顾南谨怎么也不可能去跟皇帝说。
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楚千尘隐约也从顾南谨的神色间看出了那一丝丝“同病相怜”的情绪,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在她心里,王爷与顾南谨不同,也没的相比。
顾南谨只会顺水行舟,可王爷却是一个会逆流而上的人。
“我们走吧。”顾玦的这四个字是对楚千尘说的。
既然顾玦要去,楚千尘理所当然也是要跟着顾玦的。
三人一起从紫宸宫出发,夫妇俩都没再去特意换装梳洗,直接就穿着身上的常服去了宫宴。
今天的宫宴安排在了猎宫最宽敞的宫殿含元殿。
天色已然昏黄,预示着夜幕即将来临。
含元殿内一盏盏琉璃宫灯把整个殿宇照得如白昼般亮堂,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殿内坐满了男女宾客,每一个都身着锦衣华服,Jing心打扮,足以入画。
守在殿外的内侍扯着尖细的嗓音喊道:“太子殿下驾到,宸王殿下、宸王妃驾到!”
这一声高喊把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殿内的众宾客包括金銮宝座上的皇帝都把目光望向了殿外渐行渐近的顾玦、楚千尘与顾南谨三人。
更多的目光还是投诸在顾玦身上,尤其是那些朝臣们。
自打顾玦三月从北地回京后,除了为秦曜的事上过几天朝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宸王府内闭门谢客,在场大部分人都没怎么见过顾玦,就算偶然见到,那也只是远远地望见一眼而已。
过去这八个月来,他们都时不时地会听到说宸王重病、卧床不起等等的传言,心里也在揣测着宸王是不是真的快不好了,才会如此低调,不现身人前,连这次出来随驾冬猎,都是坐马车来的。
路上的这五天,众人之间都各种揣测纷纭,现在顾玦来了宫宴,不免都想亲眼看看顾玦的状态到底怎么样。
殿外的顾玦身上披着一件玄色镶一圈白色貂毛的斗篷,长长的乌发松松地半披半散在身后,长身玉立,那宽大的斗篷遮挡不住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风仪极佳。
此刻他的步履放得极缓,与身着同色同款斗篷的楚千尘并肩而来,显然是在配合她的步伐。
一对俪人缓步行来,步伐轻盈不失飒爽,气度雍容,云淡风轻,有种岁月静好的悠然。
众人的目光灼热得简直就要燃烧起来了,三三两两地交换着眼神。
瞧顾玦举手投足之间从容自若,双目迥然有神,哪里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直到顾玦在殿外脱下了斗篷,那一道道打量的视线还落在他身上,流连不去。
众人神情各异,都在思忖着各自的立场。
不止皇帝与大臣们在看顾玦,连席间的玄净道长都在悄悄地上下打量着他,眸色微凝。
玄净表面上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心里却是乱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怀疑他之前得到的那个消息是否有误。
他的心沉了下去,知道晚些皇帝肯定会质问他是不是占卜有错,届时,他该怎么跟皇帝回话呢。
玄净头疼地开始琢磨起来。
金銮宝座上的皇帝神情Yin晴不定,置于案下的一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目光死死地钉在顾玦身上,他的眼里早看不到旁边的楚千尘与顾南谨。
待顾玦走到殿中央,皇帝强颜欢笑地率先开口道:“朕也是许久没有见到九皇弟了。”
皇帝的话中藏着钉子,意思是,顾玦从昊国回来后,就没有面圣,是为不敬。
“我还以为皇兄不知道我回来了呢。”顾玦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唇边含笑,仿佛他面对的人不是堂堂大齐天子,而是一个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
“……”
“……”
满堂的宾客皆是默然。
大概也唯有宸王顾玦敢在皇帝跟前随意地自称“我”了,还敢堂而皇之地打皇帝的脸。
皇帝:“……”
皇帝心头的怒火因为顾玦气定神闲的表情而燃烧得更旺,怒意愈发汹涌,几乎从皮肤下爆出。
他的眼神剧烈地变了好几变,少顷,才徐徐道:“朕对九皇弟一向器重,委以重任,让你护送乌诃迦楼回昊国,可是九皇弟,你让朕太失望了……”
皇帝的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质问,无论如何,顾玦没法交代乌诃迦楼的下落,就意味着他这趟去昊国的差事办砸了。
“失望?这两个字我该送给皇兄才是。我这才离京一月,‘我的’王妃就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