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几个孩子里面,就属柳文博最像高老侯爷,穆岁秋原本不信的,因为这位高老年轻时在朝堂叱咤风云的时候,面对敌人从来都是果断又狠绝,柳文博抱着他那只小肥貂,总是懒洋洋的样子,哪里有高老的风骨。
看着火光中少年的脸,穆岁秋不禁想起燕梁之前就说过的话:你的左丞,是个人物。
昨夜商量杀死酒井的局时,原本就是穆岁秋和柳文博设法近身杀人,凌雪阁在外辅助,让机关失效,而燕梁为了避嫌只能呆在将军府,但这只是第一层计划而已。
在柳文博离开穆府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圣人、太后、安王、叶千枝、凌雪阁……哪怕是他的妹妹和白家,全都筹谋了进去,酒井以生命为代价,知晓了触碰大唐心脏的后果,可以说是长安城对他的惩罚。
火光同样将穆岁秋的脸映得明亮无比,他只问了一句。“燕梁知道吗?”
“知道的。”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穆岁秋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周遭的空气十分灼热,让他的胸腔有些发烫。
无论在雁门关驻守多久,燕梁始终是属于这里的。
“穆大人!”见穆岁秋要走,柳文博又看不懂他脸上的悲喜,所以唤住他的声音有些着急。
穆岁秋闻言身形一顿,疲惫的眉目轻轻舒展,却是一笑。“我不是一天的假期么?还有半天呢。”
倚云阁烧毁,酒井死去之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像火势的蔓延和扑救,受损情况,以及重新建盖的后续事宜,礼部那边还要准备对倭国的说辞。
随便想想就全是工作,这是第一次穆岁秋不想立刻投身其中,他对柳文博微微颔首,只轻轻说道:“辛苦左丞了。”
望着穆岁秋离去的身影,柳文博没说什么,制定计划顺利完成,他还得进宫给上面的人回复。
穆岁秋回到自己府邸,洗了澡换身衣裳,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两样,他站在庭前环顾四周,明明是日暖烟和的时辰,他的府邸却庭院沉沉。
从前偶尔回来,总是能瞧见穆伯或是打扫,或是安排吩咐下头的人做事,有个人为你张罗着,才觉得是个归处,现在只觉得陌生。
安静的庭院中,只有穆岁秋的喃喃自语。
“祖籍太原,襁褓中随父母避祸至杭州,五岁拜入长歌门,十五岁金榜题名,定居长安……明明来了十年,却怎么都无法和长安亲近……都说异乡人难闻故乡事,我却不知自己到底算哪里的人,何处是家……”
天天为家国忙碌的人,自己却没有家。
燕梁讨厌他明明一无所有,却为天下苍生倾其所有的圣贤模样,所以带他沾染了人间烟火,让他重新体会温暖,做一个有私欲的人。
一个年轻有为还长相俊俏的朝廷大员,穆岁秋身上从来不缺传闻,长安贵族速来不喜欢他,真真假假的谣言早已将原本真实的穆岁秋淹没,所以当初他高烧不退的时候,燕梁向五毒教的医师求援时,甚至无法报出穆岁秋的名字,因为他在长安的名声,无论朝堂还是坊间,都不好。
穆岁秋没有家世,不是贵族,没有人愿意承认他有今天的成就仅凭才能,所以这张姣好的面容就成了证据,轻易抹掉他的一切,只要长得好,什么都会有。
长安说他不好,不明情况的其他人,自然也说他不好。
穆岁秋虽未生在杭州,却是在杭州生了根,又是千岛湖的山水人杰将他养育长大,若长安终究是燕梁的归处,那他的故乡便是杭州,只不过他欺师灭祖的声名早已在千岛湖远扬,只怕杭州不愿认他,一想到这些,穆岁秋忍不住自嘲,道:“不必大张旗鼓,就只是悄悄的埋在杭州,也不可以么?”
出来那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这么想家。
若是想家,即便不能回家,写封信便好了,但穆岁秋的所有亲人都长眠在那片土地之中,又能寄给谁呢?
穆岁秋总是坐着八抬大轿三省六部连轴转,夏至随燕梁漫步长安时,也是晚上,这还是他在白天好好的在长安城走上一走,他浑浑噩噩的在街上游走,因为不太出现在人前,又是一身长歌弟子的打扮,行人只当他是游历江湖,来到长安的新面孔。
只是穆岁秋相貌俊朗,又精神状态不佳,自然就有不怀好意的人前来搭讪拐骗,穆岁秋不愿同他们纠缠,拉扯之间一群商量着要去花天酒地的长安纨绔已将他围住,吓跑了先前那些人,难怪总说恶人还需恶人磨。
其中为首的一位贵公子正要捏住穆岁秋下颚,好好赏玩时,听得一人呵斥,随即打开了那只手。“拿开你的爪子!”
那贵公子也不恼,甩着泛疼的手背说道:“怎么了,我们的王大少爷看上了?我记得你向来只爱女子,不好这口的啊。”
“林安,林安,你怎么样?老燕呢?”那是他曾用过的化名,再加上一声熟稔的老燕,终于让穆岁秋的目光聚焦在对方的脸上,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志,工部尚书家的公子,燕梁的发小。
贵公子与王志